海陸豐戲劇-白字戲生態(tài)簡說

火★龍★果

從晚近的面貌來看，海陸豐白字戲的聲腔，無論是輕六調(diào)和重六調(diào)，大部分襲自正字戲的大板曲（正音曲）。劇目、表演很多也照正字戲的一套。白字戲還直接扮演正字戲的提綱戲甚至昆腔戲，然后才演白字文戲，稱“半夜反”�？梢哉f，白字在正字是在催生下成熟起來的。
    但白字戲作為海陸豐最具有鄉(xiāng)土氣息的地方劇種，她吸收了周遭諸多文藝樣式的藝術(shù)養(yǎng)分。她跟海陸豐的每種鄉(xiāng)土演藝幾乎都有密切的關(guān)系，乃至于構(gòu)成一個渾然一體的生態(tài)系統(tǒng)。白字戲是在與當(dāng)?shù)氐难菟嚒跋噱σ阅�”而生存下來的�?
    先從皮影戲說起。最直觀的，皮影戲唱白字曲，也做“半夜反”，其他諸如表演體制、演出規(guī)矩，一概和白字班人戲無異。她們之間的劇目、唱腔，很難說誰學(xué)誰的。不過倒是有一點是肯定的，昔日的白字班是很尊重皮影班的，同地演出要讓小小的皮影班先開鼓。又據(jù)多位老藝人反映，皮影的劇目很多是白字班原來沒有的，后期才逐漸扮演成人戲。如民國年間，陸豐的皮猴彥（原來當(dāng)然是演皮影的）起了一班白字科班新雙喜，就把原來皮影演的《劉全忠逗花轎》、《盧雄迫債》等搬上了舞臺。這個班子直到解放前夕還有活動，前幾年才去世的老藝人王水橋先生就是這個班的“合同腳”。又值得一提的是，1950年代，陸豐南塘的卓幼兒、蔡娘仔先生還被邀請到海豐民藝白字戲劇團（就是現(xiàn)在的海豐白字戲劇團）傳授劇本唱腔。當(dāng)年的記錄者黃允權(quán)還保存者原始的曲譜手抄本。近來筆者還從蔡老先生那里搜集到他們傳授的《珍珠記》、《張四姐》全本，劇本上注明“民藝白字劇團”、“記錄者黃必明”等字樣。
    再說到白字戲和做法事的“師公”之間的關(guān)系，那就更加有趣了。似乎歷史以來，師公便是天生的白字演員。師公為人做超度法事，無論是懺靈、進寶、過橋，還是做“涂腳戲”，都是把白字的調(diào)子信手拈來套上詞就唱，口白、關(guān)目，一派依棚頂?shù)淖龇ā＿�有很多師公脫了道袍，換上戲裝做角色。有一句俗語說“聰明戲子，魯鈍師公”，“戲子”、“師公”原是一路。師公變戲子，把臺上很多劇目的精華部分搬到地上來，成為孝子賢孫最愛看的“十八棚頭”，可見也不“”魯鈍“。諸如山伯訪友、大娘教子等，多別出一格，且極盡搞笑的本事，比起臺上更有風(fēng)趣，。如陸豐南塘的白事師公，用白字說唱演“挑經(jīng)”（一種目連戲）。還保留一些傳統(tǒng)的“棚頭”戲。有唱正字的《華容道》、《潘谷（葛）上朝》、《呂蒙正回窯》外，唱白字的有《打鐵》、《盲人過溪》、《草頭公趕阿�！�、《山伯訪友》、《大娘教子》、《捅蛤》、《扮皮影》�！疤艚�(jīng)”是目連和徒弟清風(fēng)或明月往人間散發(fā)經(jīng)書，一路講唱善惡故事，勸人行善積德。如其中的《二娘勸》，開頭是“四月八日佛祖生，曾二娘欲去上佛廳，燒香無伴唔敢行。走上頂廳招大姆哦哦哦噲，大姆店著房內(nèi)墊墊無應(yīng)聲。”唱詞依字行腔，曲體結(jié)構(gòu)是上下兩句，尾韻總是上四上尺尺上上四合。又如《草頭公趕阿�！穼嶋H出自《清風(fēng)亭》（《天雷報》），是打草鞋為生的張元秀送張繼保上京尋親的一段，唱重六曲，拉腔也是一例地用“啊咿哎”。其中一段是“阿保噲，你就手執(zhí)一簇香，一把紙，慢慢……走啊走啊，走到墳上，跪我?guī)装�，哭我�(guī)茁暋＃ㄖ鼐洌﹣斫o后人傳名聲，啊咿哎、啊咿哎，罷了我的阿保，我的奴噲，咿咿哎哎、咿咿哎哎……”其實在海陸豐，只要是有扮演因素的活動，大概都會唱白字。筆者見過好幾個替人問神的“童身”，當(dāng)神明附體時，無不通過比手畫腳地唱白字，把老爺?shù)囊馑几嬷獑柹竦�。至于古早的“觀戲童”，唱的都是臺上的常見的白字戲出，這種大概現(xiàn)今已銷聲匿跡了。
     有學(xué)者認為白字戲跟來自福建的竹馬戲很有關(guān)系，這是很有見地的�，F(xiàn)在活態(tài)的竹馬戲班只有陸豐碣石東埔村的一個，是在前幾年才恢復(fù)起來的，目前還能演《弄馬》、《昭君和番》、《扮仙》、《仙姬送子》、《踏錢鼓》（《郭華買胭脂》）等幾個節(jié)目。竹馬戲全由小孩扮演，基本動作總是“進三步、退三步”，生角邁八字步，旦角踮著腳行移步，主要伴奏樂器是大管弦。這些和傳統(tǒng)白字戲是相同的。竹馬戲的《扮仙》，白字戲（包括正字、西秦）也拿來演，一些曲調(diào)如[雙清]等也拿來做過門音樂。不過，竹馬和白字雖然都用閩南系方言唱念，但曲調(diào)還是差異較大的。
    又說到白字曲和海陸豐民歌的關(guān)系，似乎可以不言自明的。事實上，白字的調(diào)子在臺下套歌詞，都可以成為民歌。臺下的歌兒小調(diào)，都可以搬上舞臺。不管是福建調(diào)、山歌、漁歌還是佛曲、道曲，都是通用的。大概丑角對這方面是最有本事的。在世的白字戲著名丑角劉世珍先生，就能唱大量的民歌小調(diào)。另外值得注意的是，白字戲的基本曲調(diào)雖然出自正字戲，但唱法上卻深受民歌唱法的影響，那就是多用襯字。像“啊咿哎”往往多見于道壇雜曲；而 “哦喂”、“啊多”、“╳個”等襯字，則常見于漁歌。白字戲還沒有發(fā)展昆腔那樣的拼音唱法，多以襯字拉腔，詞情勝于曲情，顯得比較質(zhì)樸。當(dāng)然，漁歌的曲調(diào)，有很多也取自舞臺，在輕六、重六、活五等分類也是相通的。
    歌冊和白字戲的關(guān)系也為大家熟知的，很多劇目也是相同的。另外白字戲的丑好唱的百屏燈、百鳥名、百花名、百魚名，都出自歌冊，用歌冊的說唱體演唱。前幾年，海豐的呂澤民先生還表演過念百鳥名、百花名等的節(jié)目，錄像VCD現(xiàn)在市面上可以買到。
    以上拉拉雜雜地說了一些，只是筆者接觸白字戲過程中的見聞。有些觀點，自己也未必肯定，更不是結(jié)論。筆者不揣簡陋，希望能增加讀者的一點知識，也只好讓方家見笑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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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豐潁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