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開

smr

孩提時，喜歡跟著阿爸阿媽去田園玩耍，那種郁郁芊芊的泥土氣息怡人心扉，藍的天，遼闊的土地，總有一種自由放飛的心境，特別的向往。

兒時的快樂總是來得簡單、直接，像平靜的湖面，明澈干凈，輕觸一下便蕩漾開來。亦像生長于田園邊上那些叫不上名字的花朵，雖不奪人耳目，但卻有一份屬于自己的芬芳，與土地相守每一寸光陰，淡泊安然。

這一切，顯得是多么的自然，質(zhì)樸。那些少被人賞目注視的花朵，我偏對其充滿了好奇與熱愛，有紅的、黃的、紫的、粉的、白的……各色各香，在太陽底下靜靜地綻放，像極了老一輩們相守一生的義無反顧。

外婆就是這樣與外公相守了一輩子，生了五個兒子與三個女兒，同時還領(lǐng)養(yǎng)了大姨。阿媽說，外婆與外公是通過媒妁之言在一起的，那時的愛情在沒有感情基礎(chǔ)的情況下都能相守一生，認定了就是一輩子。很多的老一輩都是這樣子走過來的。

舊時結(jié)婚辦“排場”基本上在厝內(nèi)操辦，擺席幾圍、形式簡單。親戚鄰里稍會炒菜做飯的會過來掌勺，碗箸桌椅不夠則從親戚鄰里那里借用，沒有任何隔閡，甚是熱情。菜式通常是八個或十個，豬肉燉目脯、丸、煎蛋、粉簽（紅薯粉條）、豬肉粿、白切雞、麻魚炒芹菜、雜魚、青菜、薏米/地豆甜湯等。少有海鮮可吃。而來吃喜酒的人則攜兩尺的確涼布作為賀禮。

那時，叫得上“茶樓”的在田墘大街只有一處，但鑒于當時社會經(jīng)濟的困難與物資的短缺，吃茶樓的人并不多，而茶樓所推出的菜式也只是粿仔湯等之類美食，而并非如今龍蝦、鮑魚、海參等大魚大肉的菜系大餐。

在排場正式開席之前，一般用粉簽來款待前來道賀的親戚朋友，以免于餓肚。紛簽用豆芽做配菜，加以醬油、南乳一起在大鼎炒熟即可食用。粉簽是田墘人喜愛的地道美食，由番薯粉加工制成，頗具彈性、勁道十足。午時12點，結(jié)婚的排場正式開始，在那個年代，長輩通常會帶上年幼的一起去吃排場，會往小孩碗里夾滿肉和菜，似乎有點“小小居心”，但現(xiàn)在想想也是很質(zhì)樸的。晚上的排場主要是男人歡聚，觥籌交錯，侃侃而談。

而后，完婚。開啟相守相伴的日子。

外公沒有受過教育，但聰慧過人，精通二胡、鎖吶與琴等樂器，還傳授給了幾個舅舅，成為謀生的本領(lǐng)。白字戲、西秦劇、正字戲等海陸豐古稀劇種常�？梢钥吹酵夤�在戲臺上演奏的身姿。舞虎獅、謝神恩等活動也少不了外公的用心演奏。對于田墘人而言，那就是一種鄉(xiāng)音。

從小開始，我一直覺得外公家是才華橫溢的，倍感自豪。外公也常常在屋子里玩弄這些樂器，興致盎然，對于藝術(shù)的追求永無止境。樂聲悠遠而綿長回蕩在屋子里，外婆應(yīng)該是第一位忠實的聽眾吧，那些琴瑟之好，都在了時光里。

而外婆的身世則讓人憐惜。外婆從小被人領(lǐng)養(yǎng)，不知道親生父母在何方，也未曾謀面，由此，讓我打心底的黯然神傷。但外婆的笑聲讓我記憶猶深，很爽朗，給人一種樂觀面對人生的堅強。

小時候，我常常跟著阿媽去看望外婆，一起陪著吃咸茶聽她們拉家常，外婆也經(jīng)常會塞給我一些糖果、水果等當零食。外婆雖年邁但還是看得出身材的高挑，比村里其他的老人要高一些，言語表達不像阿嫲那般長情、碎碎念，通常是精煉、簡潔。

有時候阿媽做了一些好吃的，也會讓我給外公外婆送過去，或是過年過節(jié)阿爸阿媽領(lǐng)著我們姐弟仨過去看望，也時常留下來一起吃飯，外婆會做滿滿一桌子的菜，圍在一起吃飯拉家常，溫暖的感覺滋潤心田，最珍貴的都藏在簡單的味道與時光里。

有人說愛情、婚姻也就是如此，以相處的光景做食材，用雙方的個性喜好做調(diào)味，于是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有了不一樣的歡喜。

那時，外婆善于持家，一日三餐注重營養(yǎng)、花樣。外公基本可不理炊事，專注于樂曲音符。外婆也時常煲些清涼補湯等湯水滋補身體，由此，外公身強體健，老有所樂，相守相伴。讓我明白，婚姻最終皆歸于日常，不是你儂我儂，而是在一起，吃許許多多的飯。

而我也常常想念起已遠去多年的外婆，也常常想念充滿歡聲笑語一起吃飯的情景，后來的屋子里，外婆不在，逐漸變得安靜、暗淡。那些曾經(jīng)悠遠而綿長回蕩于屋子里的樂聲也伴隨著想念遠去。

外公，一個人吃飯了。從來少理炊事的他，對待自己一日三餐顯得隨意，敷衍了事，少煲湯水，少蔬果，常常把咸魚蒸熟，飽腹便是一頓，由此，日漸消瘦。想必外公時常想念起外婆陪伴的歲月了。

陪伴是一種最長情的告別，在一起，吃許許多多的飯是一種幸福，但這種最樸素的情感在當今似乎已變得無足輕重，聚少離多已成為很多人的生活方式，似乎大家已經(jīng)對快餐美食或快餐一樣的愛情當成家常便飯，亦或是時代的一種無奈。而我，卻更憧憬于相守垂垂老，還有那些只屬于家里的味道。

今朝陌上花開了嗎？
我依然會堅信。
開了。

除卻巫山

本文語言平實，如話家常

smr

除卻巫山 發(fā)表于 2016-6-28 10:52
本文語言平實，如話家常

嗯，是這么定位的。在紀錄一些東西……謝謝閱讀

除卻巫山

smr 發(fā)表于 2016-6-28 10:55
嗯，是這么定位的。在紀錄一些東西……謝謝閱讀

選擇要讀這樣的文章，已經(jīng)很難見了。時風浮躁，寫文章頁浮躁。你的文章很清新啊，甚至帶有一絲絲泥土氣息。非常難得。讀起來很舒服，好像在訴說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

smr

除卻巫山 發(fā)表于 2016-6-28 10:58
選擇要讀這樣的文章，已經(jīng)很難見了。時風浮躁，寫文章頁浮躁。你的文章很清新啊，甚至帶有一絲絲泥土氣息 ...

同感。所以我才寫古榕樹這個鄉(xiāng)土微刊，里面所寫的也許是很多人的共同記憶和點點滴滴，故土在城鎮(zhèn)化進程的時代下，很多傳統(tǒng)的文化已經(jīng)日益斷層了……希望年輕的人也能通過一些文字去感受祖輩們的歲月不易與時代精神。

飛過日

除卻巫山 發(fā)表于 2016-6-28 10:52
本文語言平實，如話家常

飛過日

smr

飛過日 發(fā)表于 2016-6-28 12:25

感謝支持！

凌波仙子

賞讀美文，平淡中見真情

smr

凌波仙子 發(fā)表于 2016-6-28 12:50
賞讀美文，平淡中見真情

謝謝閱讀與點評，真情才能長久！

雙飛燕

欣賞佳作

雙飛燕

除卻巫山 發(fā)表于 2016-6-28 10:58
選擇要讀這樣的文章，已經(jīng)很難見了。時風浮躁，寫文章頁浮躁。你的文章很清新啊，甚至帶有一絲絲泥土氣息 ...

贊同

雙飛燕

smr 發(fā)表于 2016-6-28 11:05
同感。所以我才寫古榕樹這個鄉(xiāng)土微刊，里面所寫的也許是很多人的共同記憶和點點滴滴，故土在城鎮(zhèn)化進程的 ...

很好！

smr

雙飛燕 發(fā)表于 2016-6-28 15:07
贊同

感謝雙飛燕的關(guān)注！

smr

雙飛燕 發(fā)表于 2016-6-28 15:07
很好！

謝謝！有意義就繼續(xù)。

smr

雙飛燕 發(fā)表于 2016-6-28 15:06
欣賞佳作

感謝雙飛燕的認可！

長相思

外公沒有受過教育，但聰慧過人，精通二胡、鎖吶與琴等樂器，還傳授給了幾個舅舅，成為謀生的本領(lǐng)。

長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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