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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布衣天涯長篇歷史修真小說《問道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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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fā)布時間: 2022-6-14 10:50

    正文摘要:

    《問道天涯》(又名《聊齋之問道天涯》)——是起點網(wǎng)簽約作家布衣天涯首部長篇歷史修真小說。 應部分朋友強烈要求,今天開始連載汕尾市本土籍作家布衣天涯的成名作品。 《問道天涯》創(chuàng)作于2020年,現(xiàn)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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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復 萬行 發(fā)表于 2022-9-25 22:18:42
    回復 萬行 發(fā)表于 2022-9-25 11:29:12
    第80章 春好夢收

      今日除了陳子龍及柳如是都有詩詞外,意外的是蘇蓉也作了一首詞,收集后由李香君一一展開吟誦:

      蘇蓉《卜算子·箬影館夜雨》

      ——風繞小窗臺,花影同誰語。誰道春疏好夢收,偏有絲絲雨。

      一水帶清流,欲把春聲渡。

      翠葉藏紅滴更聲,任我詩心許。

      柳如是《南鄉(xiāng)子·落花》

      ——拂斷垂垂雨,傷心蕩盡春風語。

      況是櫻桃薇院也,堪悲。又有個人兒似你。

      莫道無歸處,點點香魂清夢里。

      做殺多情留不得,飛去。愿他少識相思路。

      陳子龍《訴衷情·春游》

      ——小桃枝下試羅裳,蝶粉斗遺香。

      玉輪碾平芳草,半面惱紅妝。

      風乍暖,日初長,裊垂楊。

      一雙舞燕,萬點飛花,滿地斜陽。

      三首詞俱是記錄游春,感懷傷時,讀來或濃纖婉麗,或清新可喜,細膩婉約,各具特點,也是一時佳作,眾人更是叫好聲不絕。

      其中蘇蓉的詞作《卜算子·瀟竹館夜雨》纏綿悱惻,沁人心脾。李天涯沒想到蘇蓉在詩詞上還有如此才情。

      只不過有那首《蝶戀花》珠玉在前,就感覺有些平常了,這就像已經(jīng)吃了一道美味大餐,后面再上的其他菜肴無論如何稀罕,也不覺其奇了。

      當下陳圓圓把李天涯那首詞珍重收好,又向李天涯福了一禮稱謝。陳圓圓今年剛到金陵,客居秦淮,此時她聲名未著,準備通過中秋的花魁比賽一舉揚名,她本就色藝雙絕,見者無不銷魂,對奪得今屆秦淮花魁甚有信心,如今有了這一首《蝶戀花》,更是志在必得。

      李天涯忙道:“舉手之勞而已,何足掛齒!

      柳如是聽了,款款上前道:“子楚兄此言煞是打擊人,如此曠世佳作,還說是舉手之勞,欲置我輩于何地?”

      說完一瞬不瞬看著李天涯,柳如是雙眉如劍削,專注看人時眼睛又狹又長,顯得狡獪又嫵媚。這柳如是挺不好惹,反應敏感,言辭又極為犀利,上次在秦淮河畔,李天涯一不小心說漏嘴,就被問得額角冒汗。

      李天涯吶吶笑道:“諸位的詩作也極好的呀,像柳姑娘那種詩,我就大大的佩服!毙睦锇蛋到锌,按歷史所載,這柳如是不是跟陳子龍有一腿的嗎?今天怎么偏偏跟我較上勁了?

      殊不知柳如是最是慷慨豪邁,她在松江期間經(jīng)常與復社、幾社、東林黨人交往,常著儒服男裝,與諸人縱談時勢、和詩唱歌。

      柳如是才情殊高,內(nèi)心也極為驕傲,但是剛才見了那首《蝶戀花》,卻仿佛在她心里掀起驚天波濤。

      此詞豪放灑脫,豁然大氣,落筆瀟灑又舒卷自如,情景交融又充滿人生哲理。

      柳如是竟然有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尋思自己怎么也作不出那樣的詩詞,這可不是差一點半點,簡直是難以望其項背。想起李天涯三首作品,首首皆佳,幾乎指謫不出瑕疵,不由又是嘆服又是沮喪,暗道,這世上竟然還有此等人物?

      王京在旁笑道:“哎呀,你們兩人有完沒完,糾纏不休,像你們那幾首詞作,換成我一首都作不出來,如果有一首是我作的,我就歡喜不盡了,偏你們還在一個勁兒假惺惺的客套!

      眾人聽了皆笑,柳如是也“噗哧”笑道:“子楚兄大才,日后自當過來討教。蘅蕪,你可歡迎?”

      蘇蓉臉色一紅嗔道:“你這話問得奇了,你來與不來,與我何干?問我做甚?”

      柳如是笑道:“是嗎?如此甚好!

      這時楊龍友道:“今日雅集別開生面,我甚歡樂,回去以后我當作一幅畫,以志今日之事。”

      侯朝宗笑道:“如此甚妙。”

      李香君也喜道:“有龍山先生出手,我們今日之會可流傳于世了!

      楊龍友畫技極高,卓才絕藝,皆因他的詩、書、畫三絕,另外他還精于騎射。镕名山奇景、掌故傳說、風土人情于一爐,奇情疊現(xiàn),妙緒紛呈,詩情畫意充溢于字里行間,耐人尋味,引人入勝。

      李香君與楊龍山熟絡,據(jù)《桃花扇》中有記,李香君的名字還是楊龍友所取的。

      李香君義母李貞麗,與楊龍友是舊好。楊龍友經(jīng)常到院中與她們鑒賞詩篇,和她們往來,他很器重香君的才華。楊龍友不僅給李香君賜號“香君”,而且熱心地給李香君介紹梳櫳之客。

      而楊龍友與阮大鋮又是“筆硯至交”,他自己對二人的評價是“彼之曲詞,我之書畫,兩家絕技,一代傳人。”

      這兩件事足可見柳龍友才情橫溢,心思細膩,熱心為朋友解決問題。后來田仰垂涎李香君的美色,欲討其為妾,李香君雖然屢次拒絕了,田仰依舊死纏爛打,李香君一怒之下,撞到了院子里的欄桿上,血濺當場,扇上沾滿了血,楊龍友用扇上面的血跡,畫成了一樹怒放的桃花,《桃花扇》之名自此而來。

      李天涯知道楊龍友來歷,也笑道:“楊先生大才,小子素仰也!

      楊龍友呵呵笑道:“不然,今日能見證李子楚如此驚世之詞作出世,我等與有榮焉!

      楊龍友性情恢謔,很是和藹可親,一張圓臉總帶著笑容。

      這時已經(jīng)黃昏,夕陽西斜,秦淮河水上躍金,金陵這個季節(jié),這是一日中最愜意的時光,眾人自由賞玩,后園門開,直通秦淮河,門前建有小碼頭,可以泊船。

      這時聶小倩走了過來,跟李天涯低聲說了幾句,李天涯“哦”了一聲,吩咐蘇蓉接待,與眾人告了一聲,就隨聶小倩出去了。

      陳子龍、王京、宋佳等幾人依然在修心亭品茶,談詩論文,縱談時勢。

      蘇蓉得李天涯交待,自帶李香君、陳圓圓等眾佳麗出去游覽后園,后園秋千架畔,一叢叢的山蘭盛開,初開的芍藥尤為嬌艷。秋千輕搖,裙裾輕拂。

      卻說李天涯跟著聶小倩到了前院客廳,卻見小青和一位青年書生端座,玉墨在旁邊奉茶,一見李天涯,小青喜叫:“李哥哥……”然后又扭捏的介紹旁邊那位書生,李天涯暗笑,那書生和李天涯互相見禮,那書生道:“在下張進才!崩钐煅默F(xiàn)在也不意外,昨天他已聽法海提起,心里有數(shù)。

      張進才家在金陵,乃家中獨子,李天涯打量他幾眼,張進才相貌清秀,只是眼晴臥蠶處有青氣纏繞。心知法海所言不差,張進才在與小青交往中,不知不覺中了小青的蛇毒。

      
    回復 萬行 發(fā)表于 2022-9-24 16:58:44
    第79章 游園

      蘇蓉久居秦淮,對這些雅集活動知之甚詳。這時已過未時,眾人沿游腸小徑往聽河居后園。宋佳、侯朝宗等人因是自家舊居,都是熟門熟路,唯柳如是及陳圓圓、陳子龍、楊龍友等是頭次來,一路細細賞玩。

      只見園中山石古樸丑拙,溪池清澈,花卉不多,卻甚雅致。佳木蘢蔥,奇花閃灼,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于石隙之中。再進數(shù)步,漸向東南邊,平坦寬豁,兩邊飛樓插空,雕甍繡檻,皆隱于山坳樹杪之間。前面有假山疊起,阻住視線,轉身而視之,則清溪瀉雪,石磴穿云,白石為欄,環(huán)抱池沿,石橋之港,獸面銜吐,橋上有亭。

      上面三字“修心亭”,兩邊楠木刻有對聯(lián):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滿衣。

      眾人進了修心亭,見亭里已擺了兩張長桌,四周放了十多張交椅。

      站在亭中遠望去,只見綠樹掩映,秦淮上碧水石橋,遠處一座玲瓏寶塔半隱半現(xiàn)在視線中央。塔、橋、樹又回首倒映在碧水當中,滿目都是通透靈活的。

      眾人隨意而坐,又聞一陣若有若無的檀香味,午后的涼風經(jīng)過秦淮河,從四面八方吹來,心曠神怡。眾人精神為之一振,都道,好一處避暑所在,坐亭憑欄,秦淮河上曲韻縹緲,“聽河居”名不虛傳啊。

      修心亭下一池水,屏山臨波,靜遠深邃,往右有小曲橋與九曲軒相連,坐在亭上,聽假山上的鳥雀在啁啾,修竹臨風搖曳,還有漱石泉輕淺流淌的聲音。

      這時宋佳對李天涯笑道:“上次托子楚之事,今日原主人在此,正好當面交待?”李天涯一愣,一時間想不起是什么事。卻見陳圓圓起身,來到李天涯面前福了一福,說道:“還請李公子賜予大作!崩钐煅倪@才省起,原來當時宋佳讓李天涯幫陳圓圓寫歌詞,為的是中秋節(jié)參加花魁比賽。

      李天涯這些天都忘記了。于是忙道:“我省得,陳姑娘無須多禮!

      按時間算來,現(xiàn)在距離中秋節(jié)也就一個月左右,如果要譜曲排練等,時間也比較緊張了。宋佳這些天見李天涯沒有動靜,也不好催促,畢竟一首好作品沒有那么容易的。

      又聽說李天涯原來兩首詞已經(jīng)被其他佳麗選為參賽曲目了。宋佳暗暗叫苦,早知道就先直接采用李天涯這兩首作品,現(xiàn)在已被別人捷足先登,后悔也來不及了。

      李天涯當下道:“容我想一想,現(xiàn)下就給陳姑娘再作一首吧!

      眾人一聽,大感興趣。李天涯名聲在外,現(xiàn)在傳出的也就僅僅兩首詞,不過都是精彩絕倫的佳作,現(xiàn)在能當場聽他作,也是妙事。

      現(xiàn)場中眾人,都是個中高手,宋佳、侯朝宗等自不必說。楊龍友善畫山水,為“畫中九友”之一。陳子龍及柳如是卻是當代詩詞大家。

      最厲害的是陳子龍,他的詩歌成就較高,詩風或悲壯蒼涼,充滿民族氣節(jié);或偉麗秾艷,直追齊梁初唐;或合二種風格于一體,形成沉雄瑰麗的獨特風貌,為云間詩派首席,被公認為明代最后一個大詩人、“明詩殿軍”,并對清代詩歌與詩學產(chǎn)生較大影響。

      陳子龍各體詩歌中,成就最突出的是七言律詩與七言古詩。陳子龍亦工詞,為婉約詞名家、云間詞派盟主,被后代眾多著名詞評家譽為“明代第一詞人”、清詞中興的開創(chuàng)者。

      而柳如是在秦淮八艷中,論詩詞文學方面,無人能出其右,尤擅詩詞歌賦,著有詩稿《湖上草》、《戊寅草》。

      兩人聞言,自然大感興趣,齊聲叫好。孫山笑道:“李子楚每次作詩詞都要與人賭東道,今日不知準備與哪個賭?”眾人聽了哈哈大笑。李天涯摸了摸鼻子,哭笑不得,看來自己這個算是賭名在外了。

      笑道:“今日雅集游園,我一人作也無味,不如大家一起,也算是一雅事!

      李香君笑道,“李公子你且先作了,到時奴家會點將,自然有人應和,斷不致你專美在前。”

      柳如是也說道:“待會作詩詞,算我一個,久聞李子楚驚才絕艷,出必佳作,實令小女子不勝好奇!

      柳如是于詩詞一道,浸淫甚深,心里也頗為自傲,言下之意是要和李天涯切磋一番了,這就像一位武林高手,碰到另外一位,自然技癢難耐,想與之一比高低。

      陳子龍也含笑點了點頭,面上也有躍躍欲試的神情,李天涯最近詩名大盛,他也大為好奇,畢竟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輕人,爭勝心極強。

      李天涯汗顏,心想,這些大明才子佳人怎么每逢聚會都要作詩?我哪里是什么詩詞高手,只不過逢場作戲,抄一抄也無傷大雅。

      于是道:“也罷,我就拋磚引玉……”由于筆墨都是現(xiàn)成的,當下更不打話,舉筆“作”了一首。然后示意陳圓圓道:“圓圓姑娘,你看可堪入目否?”

      陳圓圓在李天涯提筆開寫時,就站起來,和蘇蓉一人一邊幫忙拉紙,已經(jīng)粗粗讀了一遍,這時又驚又喜道:“好哎……”

      朱唇輕啟:

      蝶戀花☆出塞

      今古河山無定據(jù),畫角聲中,牧馬頻來去。滿目荒涼誰可語?西風吹老丹楓樹。

      從來幽怨應無數(shù)?鐵馬金戈,青冢黃昏路。一往情深深幾許?深山夕照深秋雨!

      ——從古至今江山興亡都無定數(shù),眼前仿佛戰(zhàn)角吹響烽煙滾滾戰(zhàn)馬馳騁來來去去,黃沙遮日滿目荒涼誰可同語?

      只有蕭瑟的西鳳吹拂著枯老鮮紅的楓樹。從前愁苦凄滾的往事無窮無盡,鐵馬金戈南征北戰(zhàn),最終只剩日落黃昏青草掩藏著墳墓。

      滿腹幽情情深幾許,夕陽照射深山飄灑著瀟瀟秋雨。

      這闋《蝶戀花》悲壯蒼涼,將男兒眼界與氣度盡顯無疑。

      首句“今古河山無定據(jù)”氣象極佳,一句話便道明世事無主,朝代興亡更迭,江山易主是必然的歷史規(guī)律。接下來用白描的手法呈現(xiàn)秋景,一副弋待戰(zhàn)的場面。

      鐵馬金戈,青冢黃昏。剛健中含婀娜。

      通過對塞外古戰(zhàn)場的描寫,抒發(fā)了對歷代興亡和歷史變遷的感慨。

      因為考慮到陳圓圓擅彈琵琶,是為一個月后的中秋比賽,時已入秋。李天涯想了半天,就選了納蘭的這首秋意蕭蕭,沉郁激昂的佳作。詞中昭君出塞隱喻陳圓圓身世命運。最后陳圓圓也是年老失寵,面對青燈古佛郁郁而終。

      眾人一聽,大聲叫好,侯朝宗玩味半晌苦笑道:“好在剛才沒人和李子楚賭東道,不然,呵呵……”眾人大笑。

      陳子龍心里暗暗佩服,他剛才也寫了一首,本想和李天涯比試一下。現(xiàn)在他已心服口服。

      柳如是卻是另外一番光境,目光閃爍,盯著李天涯,口中翻來覆去念著這首詞最后三句:“一往情深深幾許?深山夕照深秋雨!辈挥蓛深a發(fā)紅,脧了李天涯身邊蘇蓉一眼,口中喃喃細語:“奈何,奈何……”



    回復 萬行 發(fā)表于 2022-9-22 10:58:28
    第78章 一只蚊子

      于是李天涯把當日和何學海談話的詳細經(jīng)過說了,楚敏聽了也愣了,原來搞半天這是一場大誤會。

      李天涯苦笑,這還真是躺著中槍呀,剛才他還以為楚盈兒是因為楚俊才故意找他麻煩的,看著李天涯悻悻然的模樣,旁邊的蘇蓉抿嘴竊笑不已。

      楚敏說:“子楚兄放心,我會向舍妹解釋清楚的!

      李天涯擺擺手道:“沒妨!毙南,我才懶得再和那野丫頭片子再有瓜葛,至多以后不再見她就是了。那楚盈兒養(yǎng)尊處優(yōu),驕縱習慣了,這種公主脾氣,最難侍侯,犯不著受她的氣。

      “好!”“香姑娘好歌喉呀!”隨著一陣叫好聲、掌聲,李香君一曲終了,此時正盈盈起身,含笑向眾行禮,回到桌上。

      接著宋佳舉薦陳圓圓上去表演。

      陳圓圓年齡雖小,卻落落大方,極有大家風度,含羞起身,只見她身著月白裙子,身段窈窕,眉目如畫,一股天然媚態(tài)油然而生,明艷不可方物,還沒開始表演,眾人已經(jīng)瞧呆了。

      她現(xiàn)在年紀尚小,尚且如此,如果再過幾年,哪還得了?

      饒是李天涯兩世為人,身邊蘇蓉,聶小倩這等佳人俱為絕色,此刻也眼睛發(fā)直,心想,這陳圓圓還真是傾國傾城,紅顏禍水啊,難怪金陵公子宋佳如此眼高于頂?shù)娜,一見傾心,為她神魂顛倒,呵護備至。

      后世有人贊陳圓圓“聲甲天下之聲,色甲天下之色!

      難道她也學習過媚術?李天涯忽然想。

      這時陳圓圓已開聲唱了起來,卻是戈陽腔的《紅梅記》唱段,《紅梅記》乃明萬歷年間寧波人周朝俊所作。

      劇情:南宋書生裴禹游西湖,被楚似道妾李慧娘看見,“一念癡情”。

      慧娘稱贊裴生美貌,楚似道罵李是“私奔的紅拂妓”,殺了慧娘。楚又想得盧昭容為妾,裴禹設計瓦解其事。楚怒不可遏,拘留裴妄圖謀害他,慧娘魂把裴救出。由于楚似道“游宴為事,隱蔽軍情”,貶為高州團練副使。后來裴生應考中進士,與盧昭容“洞房花燭,喜相會”。

      陳圓圓演繹李慧娘勇敢復仇,生為佳人,死為厲鬼,對戀人一往情深,雖死不渝,對楚似道則疾惡如仇……

      陳圓圓邊撫琵琶一邊彈唱,這一曲時而慷慨激昂,時而溫柔雅致,時而熱血如沸……

      陳圓圓聲音極膩,每到尾音轉折處,很為魅惑人,令聽者不由心里一蕩,眾人凝神屏氣,聽得心馳神醉,宋佳也是眼神灼熱,王京及孫山兩個更是猶如喪魂落魄一般,甚至隨著陳圓圓的節(jié)奏,時作手舞足蹈之態(tài)。

      陳圓圓唱完,浮云樓一片寂靜,眾人都忘記喝采。過了好一會,才掌聲、叫好聲大作。

      李天涯嘆了口氣,這陳圓圓天生麗質,色藝雙絕,在亂世中注定是一個不幸的人,按她原來的身世,也堪嘆息。

      史載,吳三桂聞陳圓圓被闖王李自成部將劉宗敏掠去,“沖冠一怒為紅顏”,憤而降清,在吳三桂所部和清軍的聯(lián)系夾擊下,李自成農(nóng)民軍遭受重創(chuàng),倉皇逃離北京。

      吳三桂獨霸云南后,陰懷異志,窮奢侈欲,歌舞征逐。構建園林安阜園,“采買吳伶之年十五者,共四十人為一隊”,陳圓圓因年老色衰,加之與吳三桂正妻不諧,且吳三桂另有寵姬數(shù)人,于是日漸失寵,遂辭宮入道,“布衣蔬食,禮佛以畢此生”。

      一代紅妝從此繁華落盡,歸于青燈古佛。

      李天涯神游天外,突地一只如蔥管玉指在他眼前揮了揮,耳邊蘇蓉柔聲笑道:“子楚相公,魂兮歸來……”卻是蘇蓉在為他招魂呢。

      李天涯回過神了,呵呵一笑,低聲道:“原來,蘅蕪是擔心我被陳圓圓勾走了魂魂嗎?”

      蘇蓉輕“哼”了一聲,道:“我才不擔心呢,好稀罕嗎?”

      李天涯笑道:“哦,那我就放心了,以后盡管看……哎呦!蓖坏亟辛艘宦。這時陳圓圓已經(jīng)回歸座位,眾人齊齊看向這邊,只見李天涯施施然拍了自己一巴掌,叫道:“哎,被一只小蚊子叮了一口,這早晚就有蚊子了!

      王京笑道:“該是多大的蚊子,把我們的子楚咬得這樣大呼小叫啊。”

      眾人哈哈大笑,也不疑有他,繼續(xù)喝酒行令。唯有柳如是似笑非笑,盯著蘇蓉。

      蘇蓉霞生滿面,羞不可仰。

      心道,幸虧子楚掩飾,要是讓人看到自己剛才所為,真是不用做人了。又聽李天涯謔她是小蚊子,又羞又嗔。

      原來蘇蓉剛才狠心掐了李天涯腰部軟肉處,李天涯迫不及妨之下,叫出了聲。

      李天涯一巴掌拍得臉上脹紅,好在他如今練得臉皮甚厚,也不以為意。

      這時,眾人酒足飯飽,于是撤了席,蘇蓉吩咐杏兒及廚娘等眾丫鬟上茶。

      是今春杭州獅峰的龍井茶,也是蘇蓉親自帶過來的。用裂片的玉脂色羅漢汝瓷杯斟上,入口色香味俱絕,色澤嫩綠光潤,香氣鮮嫩清高,滋味鮮爽甘醇。

      眾丫鬟從撤席、備茶、敬茶等皆井井有條,極有法度。

      眾人吃完茶,贊不絕口。

      今天雅集一切活動的準備策劃俱是蘇蓉、王京在主持,主要還是蘇蓉,王京在蘇蓉來后就自動讓賢,李天涯身為主人反而根本不需費神。

      李天涯目視蘇蓉,心道,這女郎就像后世說的:說出得廳堂,入得廚房。似乎一切她都生而知之。

      其實像蘇蓉這種自小被賣為揚州瘦馬的,自小就必須接受各種訓練。上等資質的女孩,將被教授彈琴吹簫,吟詩寫字,畫畫圍棋,打雙陸等,以及精細的化妝技巧和禮儀形體訓練。

      次等資質的女孩,也能識些字、彈點曲,但主要則是被調教管家人才,懂得記賬管事,以便輔助主人,當好內(nèi)助。

      至于待人接物,迎來送往更是不在話下,而蘇蓉更是蕙質蘭心,舉一反三,乃個中翹楚。

      接下來蘇蓉已經(jīng)進入角色,儼然女主人,宣布下一步的活動:游園。

      晚明朝士大夫,極重享樂,這個時代的大明朝,江河日下的年月里,也成了士大夫們生活豐富多彩的年月。

      利瑪竇就親筆記錄了他參加過的明朝官場飯局:有時都是在“宮殿般的船舶”上,餐具全是金銀器皿,菜肴堆得像“修建一個小型的城堡”。熱鬧的宴會要持續(xù)一整夜,除了美食還有歌舞游樂。

      明朝名士陳繼儒在《茶話》里寫道,

      三月茶筍初肥,梅風未困;

      九月莼鱸正美,秫酒新香。

      勝客晴窗,出古人法書名畫,

      焚香品賞,無過此時。”

      意思就是說,三月間清茶和竹筍才初長成,梅雨時節(jié),風和日麗,一點兒也不覺得困悶;九月間莼菜和鱸魚正肥,味道異常鮮美,秫酒添香;約上我的幾個知己好友,在風清氣爽的晴朗天氣里,共同醉倒在紗窗下,一起賞玩古代圣賢的書法名畫、詩詞歌賦,再點上熏香,一塊兒評論把玩,人生最得意的樂景了情、樂心樂事,還有比這時更愜意美好的嗎?
    回復 萬行 發(fā)表于 2022-9-17 07:11:27
    第七十七章 大戰(zhàn)

      楚盈兒道:“好!那咱們就拼酒,以三杯為一輪。先連喝三杯,喝完不醉再繼續(xù)喝下一輪!

      楚盈兒在楚府,從小見父兄待客,對比酒之道也見得多了,說起拼酒也是頭頭是道。

      李天涯道:“要喝這么兇嗎?……楚姑娘,咱們慢慢喝,不好嗎?……”

      還沒說完,就被楚盈兒嬌聲打斷:“當然不好。李子楚,吃個酒都推推拉拉的,你還是不是男人?”

      這時所有人都被驚動了,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紛紛停了下來,望著這邊。

      楚盈兒再不打話,一口氣連喝了三杯秋露白,然后把空杯朝李天涯一揚。

      李天涯無奈,也只好連喝了三杯,這也是他的原則,絕不能讓女性比他喝得多,在他心里,這是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這秋露白雖然入口醇厚,但是后勁十足,由于喝得太快,也隱隱有了幾分醉意。

      楚盈兒又倒?jié)M一杯酒,又一飲而盡道:“好,咱們……繼續(xù)喝……”眼見她說話狀態(tài),已是有七、八分酒意。

      李天涯暗暗叫苦,遲疑道:“小子今天還得待客,咱們一會再喝吧……”

      楚盈兒大叫道:“不行,李子楚,你現(xiàn)在不喝就不能走!”說著搶過來作勢要灌李天涯喝酒。

      李天涯忙退了一步,心里惱怒,心想這楚盈兒也太不識好歹,以為恃仗著侯府身份,誰都得讓著你不成?

      這時蘇蓉已坐到李天涯身邊,望著他,眼有詢問之意,奇怪他是怎么惹上這位侯府千金的。李天涯頭都大了,苦笑著搖搖頭,表示自己也稀里糊涂。

      李天涯道:“盈兒姑娘,小子已不勝酒力,你愛喝就自己會喝,恕不奉陪。”說完轉過頭去,不再睬楚盈兒,心想,我已盡到禮數(shù),犯不和她莫名其妙的拼酒。

      楚盈兒見狀,更為氣惱,她心里憋屈了半天,好不容易她想到一條找李天涯出氣的方法,自然不肯輕易罷休。

      這時楚敏和宋佳等已走了過來,紛紛勸楚盈兒,楚盈兒酒意上涌,執(zhí)意不讓,她雙頰緋紅,美目圓睜又嚷道:“李子楚,你一介秀才,有什么稀罕的?我楚盈兒哪點配不上你?你敢一再拒我……”

      此語一出,真如石破天驚,眾人膛目結舌,又驚又奇,八卦滿懷啊,都怪異地望著李天涯,不知這位侯府千金怎么和李天涯扯上關糸。

      李天涯臉上發(fā)燒,心里大呼冤枉,他也是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想,這是唱的哪一出?讓眾人聽了誤會他對楚盈兒做了什么暖味之事,那就糟了。

      在場唯有楚敏心知肚明,他也又窘又急,他是最知道這位妹子的脾性的,忙吩咐楚盈兒的丫鬟及嬤嬤一起,把楚盈兒半拉半抱了出去,楚盈兒兀自還在脹紅著臉大呼小叫:“別拉我……我要和他大戰(zhàn)三百回合……”

      眾人聞言大絕,俱臉帶笑意,紛紛竊竊私語

      李天涯想對蘇蓉解釋幾句,蘇蓉掉過頭不理他,貌似和李香君說話,李香君含笑不語。李天涯伸手拉住蘇蓉的玉手,蘇蓉甩了甩,但是李天涯握得緊,一下子甩不開,又擔心旁人發(fā)覺,就任他握著,滿臉通紅。

      李天涯心里暗呼倒霉,這簡直是六月飛雪,他比竇娥還冤啊,偏偏還找不到人叫冤。轉眼又見柳如是似笑非笑的望著他們,似乎察覺他的動作。

      這青衿女郎坐在交椅上,象男子那般架著二郎腿,十指互扣搭在膝蓋上,很是儒雅瀟灑。

      李天涯趕忙放開蘇蓉的手。

      楚敏說道:“舍妹不勝酒力,吃酒醉了,實不干子楚之事,打攪諸位雅興,恕罪恕罪!

      王京卻是興奮不已,大聲笑道:“是啊,無傷大雅,大家繼續(xù)喝……”

      他心里卻暗道佩服,李子楚表面不動聲色,沒想到卻喑地里和楚府千金搭上手,這才是真正的情場高手嘛。本以為我自負風流、倜儻不群,如此看來,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真正的高手在這里,以后還得向李子楚好好學習,哈哈。

      孫山也大聲附和笑道:“對啊,宴會豈可無樂,現(xiàn)在請哪位姑娘清奏一曲?”

      眾人哄然稱好,這幫年輕書生青春年少、意氣風發(fā),此時酒興方酣,剛才楚盈兒那一鬧不管是真是假,都無傷大雅,反而增加一樁文人的風流雅事。

      玩笑聲中,一下子氣氛又熱烈了起來。

      眾人推薦了李香君,李香君也不推辭,這種事情對于她們這種舊院女郎來說,也就是家常便飯,她又是有備而來。當下淺笑盈盈起身,向眾人福了一福,丫鬟捧上琵琶。

      李天涯這些天觀察比較,起其他秦淮佳麗,李香君容顏稱不上最上等,身材小巧玲瓏,五官精致皎好,膚色潔白若玉,李香君外柔內(nèi)剛,很擅于待人接物,調控場面,相較俠氣任性的蘇蓉,李香君更有一番大姐的氣度。

      “鐺鐺”,素手輕調兩聲,如聽到金綸玉旨,眾人頓時鴉雀無聲。

      李香君端坐楠木椅子上,屏息斂容,但見她云鬢高挽,玉釵橫簪,深色繡花長裙,更顯出她膚若凝脂,那窈窕玲瓏的身材,繡花鞋在衣下若隱若現(xiàn)。

      她將那纖纖玉手置于琴面上方,輕輕一撥,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浮云樓內(nèi)響起,正是李香君的名曲——《琵琶記》。

      《琵琶記》是元末戲曲作家高則誠創(chuàng)作的一部南戲,是中國古代戲曲中的一部經(jīng)典名著,被譽為“傳奇之祖”。此劇敘寫漢代書生蔡伯喈與趙五娘悲歡離合的愛情故事。全劇共四十二出,結構完整巧妙,語言典雅生動。

      只聽琴聲時而凄婉,時而歡快,時而冷酷,纏綿的琴聲如淙淙流水般響起,她唇角微勾,琴聲陡然一變,李香君輕啟朱唇,頓時,珠圓玉潤的聲音響起……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自家不是別人,卻是河南府一個首領官。往年狀元及第,赴宴游街……”

      圓潤婉轉,情景交融,字正腔圓又帶有一絲蘇州特有的吳韻,十分動聽。

      李香君今天為了應景,選唱了《琵琶記第十出杏園春宴》,倒也貼切今日之題。

      眾人一時聽得入神,李天涯心想,相對后世的那些去KTV唱歌的大眾化娛樂,這時代的這種彈奏表演別有一番風味,更為高雅和賞心悅目。不過如李香君這種絕代名妓能有幾個?普通人難得一見,自己只不過是陰差陽錯、適逢其會罷了。

      李天涯突發(fā)奇想,如果把清孔尚任的《桃花扇》搬到這里,讓李香君這本來的主角演繹自己的故事,是不是特別好玩?哈哈,李天涯不由笑出聲來,發(fā)覺不對,又馬上住口。眾人都在全神貫注欣賞李香君的表演,也沒注意。唯蘇蓉卻是有一半心神留意著李天涯,眼見李天涯突然失笑,湊過來低聲問道:“相公,怎么啦?”

      李天涯湊近蘇蓉耳邊道:“箬影,我忽然想到一樁好玩的事,待會告訴你……”

      他們兩人近在咫尺,卻見蘇蓉螓首蛾眉,如天鵝般的玉頸肉眼可見地徘紅了起來,原是蘇蓉與李天涯耳鬢廝磨,鼻子又傳來男子的陽剛氣息,她本是處子之身,最近與李天涯兩情相悅,不由身體發(fā)軟,臉紅耳赤。

      這時楚敏走了過來,苦笑著對李天涯解釋了幾句,李天涯頓時瞪大了眼睛……
    回復 萬行 發(fā)表于 2022-9-13 12:32:53
    第76章 拼酒
      “世事如浮云,東西渺煙水。這聯(lián)句用得好,很貼這里的景物。”陳子龍邊看邊贊道。

      “人生在世,確實如過眼云煙,不管多么權利,貌美如花,轉眼間就煙消云散……”侯朝宗也道。侯朝宗父親戶部尚書侯恂,最近屢被魏忠賢一黨排擠,有歸隱之意,在家書中也有對侯朝宗提及,因此侯朝宗心有感觸,有感而發(fā)。

      宋佳和侯朝宗私交甚厚,兩人父母也是世交,侯朝宗心情,也說:“是啊,如今朝庭閹黨專權,我輩讀書人舉步維艱,可嘆可惜……”現(xiàn)在的明朝內(nèi)憂外患、亂象叢生。

      自從萬歷四十四年,努爾哈赤在赫圖阿拉即大汗位,國號大金,鐵騎枕戈待旦、秣馬厲兵,對大明虎視眈眈。

      禮科給事中丌詩教在這一年警告萬歷皇帝:“天下將亂”。

      大明帝國一地狼藉,日薄西山,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下世的光景。

      所以宋佳如此說,眾人也是覺得平常,深以為然,俱覺國事爛包,前途堪憂,一時間大家都心情沉重。

      王京笑道:“今日如此大好時光,偏你們就這么多愁善感,按我說,人生就應該及時行樂,不負時光。過一天算一天,管那么多做什么?哈哈!

      眾人一笑,一瞬間有覺得王京說的對。是啊,人生若過客,世事總無常,榮華富貴、功名利祿不過是過眼云煙,轉眼成空……

      唯有當下時光,才是勉強可以把握的,故王京的及時行樂,眾人此時,覺得深以為然。

      浮云樓上早擺開了兩張八仙大圓桌,上面已經(jīng)擺滿各種菜肴,時令水果,這一次是蘇蓉的兩位淮菜揚師傅專門過來主廚。

      此刻外面陽光正烈,樓上浮帳厚簾,秦淮河風吹來,頗為適意。

      中間大碗盆的主菜,卻是牛乳蒸全羊——胎中挖出的羯羊羔兒:這是揚州四大名菜之一——張四回子蒸全羊了菜。其他各種金陵名菜:皮白肉嫩的桂花鴨、湯汁清澄的清燉雞孚、色澤鮮艷,鮮嫩酥香松鼠魚等,中間穿攢“七妙”等小點,琳瑯滿目,林林總總。

      酒卻是宋佳帶來的宮庭名釀“秋露白”。

      據(jù)說來自明代皇宮專用的御酒房,乃朝庭賜于宋佳父親的,一種說秋露白是以夜晚的露水釀制,明代官修《食物本草》中提到:秋露繁濃時水也,作盤以收之……以之造酒名“秋露白”,味最香洌。以一只淺盤放在一處碧草茂盛、叢葉倒垂的劈立崖壁之下,收集草葉上的露水。

      另一種說法,“秋露白”是“冬釀酒”的一種,因為農(nóng)歷十月間大量制作,正是秋露時節(jié),因此,稱之為“秋露白”。

      另外蘇蓉又特別從瀟竹館取來了波斯葡萄酒。

      當下眾人分兩席坐下,李天涯、王京、寧采臣和蘇蓉、李香君、柳如是、侯朝宗等一席,其他宋佳、楚敏、楚盈兒、陳圓圓,孫山和楊龍山、陳子龍等人合坐一席。聶小倩分派眾人在旁服侍,李天涯一直讓聶小倩和他坐一起,聶小倩只是不太習慣,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入管家婆的角色,雖然李天涯強制性的叫她坐下吃飯,她卻很不習慣,沒坐多久,一下子又出去了。

      酒過三巡,觥籌交錯間,氣氛便開始喧嘩起來,眾人都是年輕人,座中年齡最大的楊龍友也就三十多出頭,滿座皆才子佳人,年少慕艾,正達青春年華。

      沒多時便人聲鼎沸,特別是王京和孫山,更是紅光滿面,到處邀人比酒。

      孫山甚為好酒,第一個就找李天涯敬酒,他這次跟上一次挑釁不同,是為了感謝李天涯救他一命的,孫山滿臉遍紅,舉杯對李天涯說道:“子楚兄,大恩不言謝,兄弟敬你一杯!”其實這意思上次他在及第樓也表示過了,李天涯自然不會拒絕,笑道:“其實,我還要感謝孫兄呢,哈哈,我要敬你一杯!睂O山奇道:“你謝我做甚?”

      李天涯笑道:“上次若不是因為應孫兄在令,我與傲之兄比試,我哪能得到聽河居這所宅子?還有,還因此結識今天在座諸位兄臺!贝搜砸怀,眾人哈哈大笑,兩人舉杯一飲而盡,宋佳也含笑搖頭。他們幾人如今已經(jīng)莫逆之交,彼此開玩笑也自無不可。而上次兩人的比詩之事已成文人佳話,在金陵坊間及市井被津津樂道。

      李天涯對秋露白甚為好奇,這酒名字就很吸引人啊,詩意盎然,引人暇想,不比其他酒名很多直接取之地名及人名。

      秋露白是一種白酒,眼見酒色玉白中微泛金黃,有粘稠之感,入口醇厚,幽雅細膩而又綿長回甘,在這樣的初秋天氣,喝起來甚有感覺。

      這時兩桌其他人也互相敬酒,這些人基本都是早已認識的。

      李天涯、宋佳、楚敏及侯朝宗幾人一起。

      寧采臣與陳子龍、楊龍友三人甚為投緣,聚一起促膝而談。李香君及柳如是、陳圓圓、蘇蓉等女子也坐做一處,李香君及蘇蓉等女郎都喝波斯紅酒。唯柳如是卻喝的是秋露白,她酒量甚豪,幾杯下去,容光瀲滟,青衿儒衫,學男子樣周旋于眾男生之間,應對瀟灑自如。

      如此幾人互敬了幾輪,李天涯不知不覺喝了好幾杯,慢慢喝得微勳。

      正在品酒間,這時一道火燒般的身影快步走到李天涯面前,大聲叫道:“李天涯,你敢與我比酒三十杯嗎?”這話李天涯聽來似曾相識,不過當時是在及第樓醉兮兮、氣勢洶洶的孫山。

      眾人一看,卻是楚盈兒,楚盈兒今天本來就一心想找李天涯麻煩,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只好悶悶不樂的和陳圓圓等人瞎聊,剛才她也吃了幾杯酒,眼見李天涯也沒再搭理她,她越想越氣,幾杯悶酒下肚,這時酒氣上涌,脾氣發(fā)作,就顧不得了。

      她沖出去時太快,楚敏一時也沒拉住她。

      只見她杏眼圓睜,瑤鼻櫻唇,嫵媚中帶著三分野性。

      李天涯眼見楚盈兒來勢洶洶,心里暗道,這姑奶奶今天是怎么回事?我對她可是唯恐伺候不周,敬而遠之,怎么還是惹上我?轉念一想,莫非是因為他跟楚俊的矛盾了?她來替胞兄出頭?心里有些埋怨楚敏,今天怎么把她帶出來?這不是挑事嗎?不由望了楚敏一眼,楚敏眼見李天涯眼神,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從來也搞不定這位驕蠻的小妹,又比了比手勢。

      卻不知楚盈兒是以為李天涯不愿與她婚配,她一直心高氣傲,自視甚高,李天涯居然拒絕了她,這在她看來簡直是奇恥大辱。

      殊不知這是大大冤枉了李天涯,何學海對李天涯根本就沒提起這件事,只是稍為露了口風便打住了。

      李天涯不明就里,只好站了起陪笑道:“楚姑娘,你說怎么說就怎么喝!
    回復 萬行 發(fā)表于 2022-9-9 20:31:54
    第75章 慣聽秦河風洗耳

      楚盈兒眼見李天涯彬彬有禮,執(zhí)禮甚恭,態(tài)度與上次相比如天與地,落差之大,大出她的意外,來前準備好的一肚子懟李天涯的言辭,頓時無法出口,只得收住口,走到陳圓圓旁邊坐了。心道,算你識趣,不然,哼哼——

      李天涯自不知他無意間躲過了一劫,他已經(jīng)在不停打量陳圓圓,后世陳圓圓的名氣太大了,可以用傾國傾城來形容,“沖冠一怒為紅顏”,吳三桂因她憤而降清——

      李自成農(nóng)民軍攻占北京后,圓圓為劉宗敏所奪。吳三桂本欲投降農(nóng)民軍,但得知圓圓遭劫后,沖冠一怒,憤而降清!睹魇贰ち骺堋贩Q:“初,三桂奉詔入援至山海關,京師陷,猶豫不進。自成劫其父襄,作書招之,三桂欲降,至灤州,聞愛姬陳沅被劉宗敏掠去,憤甚,疾歸山海,襲破賊將。自成怒,親部賊十余萬,執(zhí)吳襄于軍,東攻山海關,以別將從一片石越關外!

      此時的陳圓圓年方豆蔻年華,陳圓圓出身于貨郎之家,母親早亡,育于姨夫家,從姨父的姓“陳”。居蘇州桃花塢。隸籍梨園,為吳中名優(yōu)。此一次隨梨園班子來金陵為人表演,宋佳驚為天人,日日課余跑去陳圓圓處,還專門給她租賃了住所。陳圓圓年方十二,欲等過兩年,就為她梳瓏。

      陳圓圓眉目如畫,丹唇皓齒,洋溢一股風流嫵媚之態(tài),年貌雖小,其舉止言談不俗。

      本來楚盈兒也甚美,但和陳圓圓做一處,眾人眼中只有陳圓圓。李天涯心想,果然名不虛傳,這么小年紀就如此妖魅,狐媚入骨,再過幾年,那那還了得?

      正打量間,突覺腰脅一痛,轉過頭,卻見蘇蓉立在他后面,眼睛一本正經(jīng)的看著別處,纖手卻快捷縮了回去。

      李天涯不由苦笑搖了搖頭,知道她誤會了,這些歷史名人,對他心里上的震撼,她們肯定不能理解,不知道的還以為李天涯是登徒子,看到美女就失魂落魄。哎,以后必須注意了。

      李天涯和宋佳、楚敏等人彼此已經(jīng)熟絡,聶小倩吩咐杏兒等上茶,眾人在迎客廳一邊吃茶,一邊說話。

      這時王京書僮進來,對王京道:“公子,牌匾已趕制好了,用不用現(xiàn)在掛上去?”王京喜叫:“好,正好,要要,趕緊讓掛前去!庇謱Ρ娙说溃骸霸蹅円踩タ纯础!北娙嗣婷嫦嘤U,不知是什么玩意,眼望李天涯,李天涯也不知王京搞什么鬼。

      王京這才洋洋得意道:“咱們這次雅集,我尋想,怎么能沒名目?于是眉頭一皺,計上心頭……”原來王京和寧采臣昨天晚上計較了一番,為把搞得有聲有色,參考以前雅集盛況,擬把雅集定為聽河居雅集。合計之后,連夜令人趕制作了聽河居宅名及其他牌子,現(xiàn)在正好完工。

      眾人聽了,大感好玩,于是興趣勃勃的跟在王京后面。

      來到宅子門前,小健及玉墨正掛好牌子。用一整木檀木,上面寫了三個顏體大字“聽河居”。字方正正堂皇氣派,兩邊又留兩副對聯(lián),只是上面空白。王京道:“暫時沒想好合適的聯(lián)句,因此留空!

      李天涯笑道:“那還不容易?今日諸位才子佳人云集,可以試撰一副合適的聯(lián)句,有好的,以后再替換。

      宋佳等人還第一次知道宅子取這名字,齊贊道,聽河居這名字起得甚貼切。于是紛紛思索聯(lián)句。

      沒幾時,

      宋佳道:“我有了,

      慣聽秦河風洗耳,

      閑觀漢月露怡心。”

      眾人都呼“好!”聯(lián)句把聽河居嵌了進去。雖然不甚工整,但急切之間,也算難得了。

      于是李天涯吩咐玉墨找人制作。

      孫山道:“嘖嘖,這宅子在傲之兄手里,我等也常來過,不覺新奇,但是經(jīng)幾位兄臺這樣一弄,覺得煥然一新,比以前相較,卻更有一股欣欣向榮,生機盎然之氣,這是什么道理?”

      他這樣一說,宋佳及楚敏等人也覺得有理,紛紛點頭。

      王京笑道:“孫兄弟有所不知,如此改變之功全在一個人,此人有點石成金的功夫,你可知道聽河居這名字是哪個取的嗎?”

      孫山好奇道:“真的?是哪個?”

      王京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孫山笑道:“哈,我知道了,果然天縱奇才,原來是……”王京作挺胸傲然狀,正等著孫山恭維他,半晌,孫山對寧采臣道:“原來是不負兄,佩服啊佩服!蓖蹙┿等,眾人大笑。

      柳如是、陳圓圓抿嘴微笑,楚盈兒更是笑得打跌。

      孫山和王京現(xiàn)在最為投契,這對難兄難弟個性情喜好都差不多,一見面就互相插科打諢。

      眾人正待進去,卻是聽有車聲粼粼,眾人望去,一輛翠幄青油車停下,李香君盈盈下車,旁邊兩個丫鬟,朝宗,另外還跟著兩位書生下馬,走了過來。

      李香君一見眾人,笑道:“哎呀,今兒我來遲了,卻勞煩諸位久等,還請諸位相公恕罪則個!

      柳如是闊步迎了上去,笑道:“罰是必須罰的,就不知香墜兒認罰哪樣呢?喝酒?還是撫琴?”

      李香君啐道:“哈,人家相公都不說話,要你這小妮子來撩拔。我還沒問你呢?今早不等我們,獨自一人擅自出來之罪呢……”

      柳如是笑道:“我孤身一人,比不上你們成雙成對、卿卿我我的,何必在那兒討人嫌呢?自然是早早來了干凈!

      在幾位女子的談笑聲中,眾人進來迎客廳,李天涯宋佳等人也和侯朝宗及那兩位書生見禮。

      一位二十出頭,臉如冠玉,劍眉秀目的是陳子龍,字臥子。

      另一位叫楊文驄,字龍友,三十多歲,圓圓的臉龐,總是笑瞇瞇的。

      陳子龍,家在松江府,縣試中名居第二,府試也位居高等,但在院試中落選。次年再次在院試中落選,參加完三次道試,今年才考上生員,來金陵進學,也準備參加明年秋閨考試。

      楊文驄楊龍友是貴州人,已考上四十七年舉人,一直寄居金陵,準備下科上京考進士,他們兩人和侯朝宗阮大鋮相熟,都是東林黨員。

      這次侯朝宗也有邀阮大鋮,據(jù)說阮大鋮推有他事,拒絕了。

      人員到齊,這時已近正午,眾人互相引見,后便一道上去浮云樓,準備開席。外面日光灼灼,雖然聽河居修竹奇樹甚多,綠蔭蔽日,但等眾人來到浮云軒,還是微見出汗,一眾佳麗頰若涂朱,嫵媚妍麗。

      眾人只見浮云軒下,也做了一副對聯(lián),卻是寧采臣那天所說的詩句:世事如浮云,東西渺煙水。

      王京也讓匠人趕制了出來。
    回復 萬行 發(fā)表于 2022-9-7 00:05:34
    第74章 聽河居雅集

      辰時剛過,令李天涯意想不到的是,第一位到來的居然是儒服裝扮的柳如是,柳如是手執(zhí)褶扇,雖是青巾儒衫,難掩妖嬈體態(tài),雙目黑白分明,神采湛然,手中摺扇白玉為柄,握著扇柄的手,白得和扇柄竟無分別。

      蘇蓉一見喜道:“姐姐恁地早,真讓小妹意想不到!

      柳如是輕聲笑道:“莫道君行早,還有早行人。箬影,你不是比我還來得早嗎?哎,不對,你是不是昨晚一直就待在這兒的?快給我從實招來!”說著,美眸斜睨了旁邊李天涯一眼。

      李天涯含笑不語。

      蘇蓉俏臉發(fā)紅,啐道:“哪有的事?一大早的來胡說八道!崩肆缡堑氖值溃骸皩α耍憬阍醯匾粋人來?香姐姐她們呢?”

      柳如是今年十八,從杭州到金陵后,和蘇蓉幾個人也是熟絡,性情美麗中兼有男子英豪之態(tài),和獨立特行的蘇蓉更為投緣。蘇蓉今年17歲,以姐姐稱她們。

      柳如是說道:“香君還要等朝宗相公等一干人,蝎蝎螫螫的。我不耐煩等她們,先出門游覽秦淮景色,一路過箬影館,本想招呼和妹子同來,卻見門戶緊閉,芳蹤難覓。山人掐指一算,這騷妮子近日思春,定是尋情郎去了。于是就直接過來這邊捉奸……嘿嘿,果然不出我所料……”

      柳如是一邊走一邊侃侃而談,似謔似笑,蘇蓉被她調侃得又羞又惱,臉似桃花,一時偏偏又無力反駁。

      李天涯暗笑,柳如是行事大膽豪爽,不拘小節(jié),有男子之風。后曾言:如我身為男子,必當救亡圖存,以身報國!

      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眼見蘇蓉窘得可以,便笑道:“箬影,柳姑娘絮絮叨叨說了半天,其實,真正的意思你卻有所不知呀……”李天涯故意拖長尾音。

      果然兩女聞言大為奇怪。

      柳如是轉過身奇道:“箬影?嘻嘻,叫得好生親熱。我真正的意思是什么?李公子難道還能掐會算不成?”蘇蓉也好奇的望著李天涯。

      李天涯慢吞吞道:“箬影你想,柳姑娘一大早起來,奔波勞碌,至今滴水未沽,難道不是饑腸轆轆、饑渴難耐?偏你又不招呼人家,只顧干站在這兒,拉著東扯西扯的,人家豈能不惱你……”

      還沒說完,蘇蓉已經(jīng)笑得打跌,嬌聲笑道:“說的是,哎呀,杏兒,趕緊備飯,安排咱們柳姑娘呀……可憐見的,呵呵……”

      遠處的正和聶小倩忙忙碌碌的丫頭杏兒不明就里,應了一聲,張大眼睛茫然問道:“哪個還要吃飯?才剛吃過了,怎么又餓了?”蘇蓉已經(jīng)笑得說不出話來。

      柳如是臉色緋紅,似笑非笑斜瞅著李天涯道:“哎呀,咱們的李公子果然憐香惜玉,出來打抱不平了,真是郎唱妾隨,只是,想不到李相公除了詩詞無雙,連編排胡謔也是一絕!绷缡悄w色極白,肌膚若雪,此時臉如白玉泛彩,容光瀲滟,嬌媚時生,李天涯一時看得呆了。

      這時又有人來了,這回是寧采臣和王京,他們還買了各種早點,邊吃邊聊感情也是沒吃早餐。

      王京遠遠就叫:“子楚,你們都沒吃早餐吧?我購了許多,今兒起得晏了!弊蛱焖麄儙讉人在聽河居吃飯,等忙完已經(jīng)夜深了。

      王京和寧采臣到近前才發(fā)現(xiàn)了柳如是。李天涯引見了,互相見禮。王京一見之下,大為興奮。

      蘇蓉笑道:“你們來得正好,我們正這兒有人可餓壞了,嘻嘻!

      柳如是白了蘇蓉一眼,因有他人在場,也不說話,當下幾人一道走上浮云樓。

      沒多久,時近已時,宋佳、楚敏、孫山,帶著一眾仆從也到了,除了瘦巴巴的孫山,宋佳豐神俊朗,楚敏玉樹臨風,翩翩少年,觀之賞心悅目,眾人見面十分高興。另外這一次還帶來兩位麗人,一位是李天涯識得的,楚俊之妹楚盈兒,另一位叫陳圓圓。

      正當李天涯聽到眼前這位便是傾國傾城的大美女陳圓圓,進入當機的時候。

      一身紅裝的楚盈兒就沖到李天涯面前道:“李子楚,今兒我不請自來,你歡迎不歡迎?”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楚盈兒和李天涯有何瓜葛?

      李天涯也是莫名其妙,他就那晚和這楚盈兒見過一面,也沒任何交集,何至于此?這讓其他人聽了,還不知怎么想,李天涯不由望了蘇蓉一眼。蘇蓉也是充滿疑問的表情,柳如是大為感興趣,哎,難道這李子楚還到處留情?

      場中唯有楚敏知道原因,但他也知道這個妹子被其母謝夫人寵得天不怕地不怕,最是野性難馴,嬌橫任性。

      原來,國子監(jiān)祭酒何學海與楚府家主楚正善交往甚厚,最近為楚盈兒婚事也頭疼別已,楚盈兒今年屆十六,本配了金陵王府子侄,楚盈兒卻死活不同意,甚至不惜離家出走,楚盈兒乃楚正善夫婦若掌上明珠。無奈之下,只好取消婚約。

      楚盈兒平時除了舞刀弄槍之外,又喜詩詞歌賦,于是楚正善就請何學海代為留意,若國子監(jiān)諸生有可造之材,身家清白,可與楚盈兒婚配,上次何學海就推薦了李天涯。在他看來,憑李天涯才學,再加上楚府財勢,可謂是如虎添翼,這是一樁兩全其美的事,何樂而不為呢?

      楚正善夫婦通過楚敏,調查過李天涯人品身份背景后,也大感興趣,在他們看來,雖然李天涯現(xiàn)在是一介窮書生,但是如果一朝中舉,便可魚躍龍門,一飛沖天。再加上楚盈兒自上次離家退婚之舉,雌威大揚,在士族圈子里無人不知。雖然楚盈兒貌美如花,楚府財雄勢大,但金陵其他名門望族望而卻步,已不敢跟其談婚論嫁。對這些世家子弟來說,聲譽也是至關重要的。不然,娶回一只胭脂虎,天天受氣不說,一不開心就跑出去,那就一生休矣。

      楚夫人于是請何學海代為安排,本來何學海以為這是天大喜事,對于一般人讀書人相當于一步登天,就滿口答應。沒想到,才剛開口,李天涯卻先把話堵死了。

      何學海無奈,他已經(jīng)收李天涯為門生,對李天涯前途另有計較,也就不再多言。

      就回復楚正善,只說李天涯暫時無意婚配,等中舉之后再談談婚論嫁云云

      楚正善還好,沒說什么話。楚夫人很不高興,對楚正善道:“這個李天涯真是不識好歹,我們堂堂金陵楚府,難道還會辱沒了他?”

      沒想到他們兩人的說話被楚盈兒聽到了,在楚盈兒姑娘看來,只準她退人家的婚,這世界居然還有人敢拒絕她,真是豈有此理!她本來就對那晚李天涯無視她事耿耿于懷,這下好了,舊債沒清,又添新恨。

      今天聽說是李天涯開雅集,于是便吵著要跟著來。他和宋佳等人是自小玩到大的,大家都知道她的性格,最是貪玩,喜熱鬧,這也無傷大雅,也就帶她一起來了。

      眼見楚盈兒來勢洶洶,李天涯不知就里,心想不管怎樣,還是以禮相待,以后再向楚敏打聽清楚,今天無論如何不能得罪這位豪門千金,于是笑道:“楚盈兒姑娘光臨,蓬蓽生輝,自然歡迎之至,請進去坐!
    回復 萬行 發(fā)表于 2022-9-3 11:10:36
    第73章 遙想當日洗臉水

      小青在旁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這臭和尚為何前倨后恭,剛剛見他和李天涯你來我往的說了幾句話,也不知李天涯用了什么高深法術,居然把這討厭的和尚治服了。

      哎,看來還是李哥哥道法高深呀。法海又對小青道:“蛇妖,你能遇上李施主是你的福緣,今后可要好生修行!

      法海說完,又對李天涯行了一禮道:“貧僧這就回金山寺,阿彌陀佛。”

      說罷,轉頭就走。小青哼哼唧唧:“神神叨叨,我還要你臭和尚教?”

      李天涯笑道:“好了,小青妹子,以后沒事了,對了,你還認識有其他朋友嗎?明天可帶他過來玩!

      兩人邊說邊走,小青突然有些忸怩,一些不安的道:“剛才那和尚說的事不知是不是真的?張公子會得病嗎?”

      李天涯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后世看過電視劇,小青認識了一個叫張玉堂的獵戶,一來二去兩人好上了,但因為小青道行不足,身上妖濁之氣的仙丹,所以有妖毒,這也是法海說的人妖殊途吧。在小青和張玉堂親熱時,導致張玉堂中毒,如果長期下去,張玉堂是會中毒身亡的。

      目前李天涯也不知有什么好辦法,原劇是不讓張玉堂和小青在一起,按李天涯想,如果可以解決小青身上的蛇毒,如白娘子一樣,或者張玉堂不怕蛇毒,兩人在一起那就沒事。而白素貞能和許仙在一起,據(jù)說是吃了一顆褪毒的仙丹。李天涯心想,不知剩下的丹藥能不能解毒?

      目前兩人先不要在一起了。于是對小青說了,等以后想到辦法再說,小青聽說會害到張玉堂,忙答應不迭,只是有些悶悶不樂。李天涯暗笑,不知小青和張玉堂關系發(fā)展到哪一步?

      回到迎賓樓,小和尚十方已經(jīng)跟法海走了。聶小倩對十方也很喜愛,小和尚十方臨走依依不舍,再三叮囑要大哥哥以后去看他。

      蘇蓉也在幫忙籌備,她對這種事務本就駕輕就熟。再加上她獨有的細膩,越發(fā)顯得條理清楚,井井有條。

      王京抽身出來,悠閑的坐在官帽椅上,翹著二郎腿,對走進來的李天涯嘆道:“子楚得蘇蓉姑娘,真可謂賢內(nèi)助也。咱們一路同舟過來,就不知我為何輸給了你,真是可惱也!

      說著搖了搖頭,似乎不勝懊惱。

      寧采臣笑道:“依我看,你是到處留情,不如子楚專心一致!

      王京笑道:“人不風流枉少年,生而為人,自當及時行樂,要讓我像你一直守著家中的糟糠之妻,那我寧可不娶。哎,跟你說這些……”

      王京自負風流倜儻,覺得對寧采臣這種人說這番話,簡直是南轅北轍,對牛彈琴,又搖了搖頭。

      王京說話聲音甚大,一邊蘇蓉聽著嘴唇含笑,這時道:“三位相公,背后說人,真令小女子不齒峨!

      李天涯笑道:“我可是自始至終都沒開口,可別捎帶上我!

      王京笑道:“子楚,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美人之斥,我們自然也應一同承擔!

      說著,眾人一起哈哈大笑,都覺得在這樣輕松寫意的時光極為快活。

      王京又道:“蘇蓉姑娘已屬子楚,我只能另尋他處,明日李香君、柳如是姑娘……”眼見聶小倩走了進來,趕緊改口道:“如此時光,正好讀書……”

      眾人聞言不禁大笑。

      ————

      七月初七,乃民間七巧節(jié),天高晴朗。

      蘇蓉一大早就帶著杏兒及金媽及一眾家僮到了聽河居。書僮玉墨來開門,說公子還未起身,進了門,聶小倩迎了出來,聶小倩體態(tài)婀娜多姿,貌如春花,眉眼如畫,兩人慢慢沿碎石小徑走進去。

      清晨的聽河居,在晨曦里若在睡夢中,竹林深處,假山奇石疊間,石泉輕淺流淌的聲音,修篁森森,綠蔭遍地。

      蘇蓉道:“小倩姑娘,你真美,你家公子定喜歡得你緊了。”

      聶小倩臉色一紅,道:“我哪里有姑娘美呢?”聶小倩很羨慕蘇蓉的美麗大方,處事不驚的大家風范,心道,如此美麗動人的女人,對公子又好,難怪公子哥哥喜歡她。一比之下,又覺得自己就像什么都不懂的鄉(xiāng)下姑娘。

      蘇蓉道:“小倩姑娘,你是在金陵跟著你家公子的?”

      聶小倩警惕道:“小姐如何得知?”

      蘇蓉道:“我和你家公子一路從紹興府過來的,那時你還沒在呢!

      聶小倩心道,幸虧是你托公子他們?nèi)ヌm若寺,不然我都遇不到公子哥哥。聶小倩后來從李天涯口中,了解了他們?nèi)ヌm若寺的來龍去脈,突然聶小倩對蘇蓉充滿了感激。

      蘇蓉:“小倩姑娘,你家在哪兒的?”

      聶小倩沉默了一會道:“我也不知,我都不知我父母現(xiàn)在哪了?”

      蘇蓉默然,原來這春花般俏麗的女子和她差不多一樣的身世。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們都和蘭若寺這個地方有關系,也因為蘭若寺開始,命運和李天涯聯(lián)系在一起。

      “哈嘍,早上好哦,你們兩個起得真早啊,兩位美女。”李天涯剛起床,洗漱出來,看到兩位絕色美女款款而行,桃紅李白,賞心悅目。不由心情大暢,用后世的口吻開起玩笑來。

      蘇蓉頗覺新奇,側身睨著李天涯,笑道:“哈嘍,子楚相公,你也早上好!边@女郎學得還真快,晨風中含羞薄媚,煞是動人。

      李天涯笑道:“你們繼續(xù)聊吧,我先活動活動!弊罱鼪]去跑步了,李天涯習慣起床活動一會筋骨。于是開始做兩百個俯臥撐,現(xiàn)在的李天涯輕輕松松可以一口氣完成。

      對于李天涯奇怪的舉動,聶小倩已習以為常了。蘇蓉卻是第一次見到,大為好奇,也顧不上和小倩說話了。

      認識以來,李天涯帶給她的驚喜實在太多了。她覺得和李天涯在一起,總覺得充滿了歡樂,以前十七年加起來的笑,仿佛都不如和李天涯在一起短短的時間多。

      昨晚回去后,蘇蓉在箬影館輾轉反側,良久難以入睡,總想著早一刻過來,一顆心好像丟在聽河居這里,忘記帶回去。

      望著李天涯在那邊做各種怪模怪樣的運動,蘇蓉想起和李天涯第一次見面的情景,想起當時在投醉河岸,跑步的李天涯被她潑了一身洗面水的模樣,不由格格笑出了聲,越想越樂不可支,手拍酥胸,全身打顫……

      李天涯停下了動作,望著笑得花枝亂顫蘇蓉,一臉茫然……
    回復 萬行 發(fā)表于 2022-9-1 13:58:21
    第72章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李天涯連呼可惜,笑道:“面對箬影如此佳人,就算是圣人也按捺不住,圣人曰,食色者,性也,何況區(qū)區(qū)小生乎?”

      蘇蓉雙眸凝視李天涯道:“明兒佳麗齊集,子楚相公豈不是更要眼花繚亂了啊?”

      李天涯凝神道:“哦,真的嗎?那也得一個一個來哦。”

      蘇蓉頓時盯著李天涯道:“當真?”

      李天涯一本正經(jīng)道:“當然!眱扇藢σ暳艘魂囎樱蝗挥滞瑫r笑了起來。

      這細腰白齒的女郎忽然貼過來,使勁抱著李天涯,呢喃一聲:“子楚相公……”話音裊裊,手臂就已松開,媚眼如絲,蕩人心魄,身子向后退開半步,若即若離。

      李天涯不是坐懷不亂的圣賢,身體也沒有毛病,他只是一個有較強自制力的男子,但這樣的誘惑不是他能抗拒的。

      李天涯低聲道:“你這誘人的狐貍精,你還想往哪里跑?”兩手摟住蘇蓉的細圓腰肢,往懷里一緊,結結實實,軟玉溫香,蘇蓉發(fā)際、身上有一種誘人異香,雜著體香,有一種春意,誘人至極,還有粉嫩的臉頰挨在他脖頸一側,麻酥酥的。

      蘇蓉只覺全身又熱發(fā)軟,幾乎站不穩(wěn)身子,心里又快活又慌亂,口里只膩聲道:“子楚相公……有人來了”

      樓梯果然傳來腳步聲,李天涯輕輕松開懷里的女郎。女郎蘇蓉若無察覺地退后一步,臉朝窗外,好像在欣賞秦淮河的風光。不過,從她側臉如染霞的頰、微微顫抖的睫毛,可見她心潮翻滾——

      只見聶小倩及杏兒領著一人走了上來,一襲青衣,正是兩天不見人影的小青。李天涯喜道:“小青姑娘,你這些天跑哪去了,明天這里可有熱鬧了!

      小青見到李天涯也很開心,她剛才和杏兒已經(jīng)熟悉了,比起聶小倩,她和杏兒性格更為相似,杏兒又熱情又爽朗,就這一會功夫,兩人一見如故,已經(jīng)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兩人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一般。

      李天涯暗笑,等小青和她們都玩熟了,那白娘子還不是水到渠成會尋過來?這才把小青引見給蘇蓉,蘇蓉這會已恢復常態(tài)。

      不過這次小青此次卻是碰上了麻煩,原來小青以前在杭州結識了一位讀書人,那讀書人這次來金陵國子監(jiān)讀書,小青從聽河居出去以后,剛好碰到,于是兩人一起游玩,結果在夫子廟附近,碰上了老對頭法海和尚,法海和尚當然一如既往的要收“妖孽”,小青只好支開那讀書人,和法海一言不合又打了起來。小青不敵,邊打邊跑,光天化日之下,兩人都不敢太用法術,于是被小青逃到聽河居,法海眼見聽河居規(guī)模甚大,不好擅闖,估計就在門外……

      果然,沒多久,玉墨來報,說有兩個和尚來訪,已接在迎賓樓。

      李天涯呵呵一笑,是法海老朋友,也有一段時間沒見面了,于是跟蘇蓉說了聲,只說有老朋友來訪,讓蘇蓉和杏兒少待,自己走了出來,小青和聶小倩跟在后面。

      到了聽河居前面,迎客廳里,只見王京端坐,正有模有樣的指揮一眾雜役家奴安排明天的雅集,寧采臣在旁陪法海師徒敘話。

      小和尚十方看見李天涯,跑了過來,拉著李天涯的手,驚喜地叫:“李家哥哥,這真是你家嗎?”

      法海起身道:“阿彌陀佛,果然是李施主。”

      李天涯摸了摸十方的腦袋,笑道:“是啊,你以后有空可來這里玩!

      又對法海行禮道:“大師,一向可好?”法海除了為人比較固執(zhí),目前倒沒有做什么大的惡事,至于他跟白素貞的恩怨現(xiàn)在剛開始,李天涯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原來的情節(jié),至于最后會怎么發(fā)展,就盡力吧。

      法海打量了李天涯半晌方道:“李施主近來奇遇很多,看來修行又有精進,只是……奇怪,奇怪。”李天涯心想,這和尚又在故弄玄虛了。

      這時聶小倩和小青也走了進來,法海一見,頓時站了起來,喝道:“妖孽……”李天涯趕緊道:“啊,大師,請聽我一言!庇种噶酥笇幉沙技巴蹙┑热耍ê5菚r醒悟,一般術法不能在人間顯現(xiàn),免得驚世駭俗。

      法海道:“李施主,請借一步說話。”

      李天涯叫聶小倩取點心給十方吃,自己帶法海和小青到一邊的客房。剛進房間,法海就喝道:“妖孽,你們不在深山修行,一直彌留人間,還到處結交人類,又想害人?”

      小青叫道:“臭和尚,我們姐妹和你無冤無仇,你卻一直跟我們陰魂不散、糾纏不休,我們姐妹留在人間也是為了修行,怎見得是害人?”

      法海道:“自古人妖殊途,和你交往的讀書人已經(jīng)病入盲膏,你還敢狡辯?”

      小青道:“怎么會?我又沒有想害他……”

      ……

      李天涯從他們的爭吵聲中,大概知道了原委。

      原來白素貞和小青下山在人間逗留,原是受了普賢菩薩指點,下山除了報恩之外,也是為了歷劫。人間的七情六欲,悲歡離合,是修煉途中的一個個障礙,也是必須經(jīng)歷的關卡。如果躲在山中修煉,永遠也沒機會突破,所以說人身難得,妖怪極稀罕人身。

      不能直接得到人身,就通過和人類交往,體驗“人”的感覺,經(jīng)歷酸甜苦辣悲歡離合,這也算是一種退而求其次的辦法。

      而之前像山魈那種奪舍的辦法屬于邪法,就算成功了也是犯了極大的因果。

      好不容易等他們兩個稍作停息,李天涯道:“兩位,請聽我一言!

      李天涯對法海道:“請問大師,佛是否說眾生平等?”

      法海道:“當然,《妙法蓮華經(jīng)文句》有云:“若言處處受生,故名眾生者。此據(jù)業(yè)力五道流轉也!

      佛說眾生平等,是佛證悟宇宙人生的真相后,站在眾生一體、無二無別的一真法界,從生命的本質這個角度上講的。它是指法界的一切生命(眾生),無論是在結構上,還是在功用上,都無二無別。

      所謂六道輪回:是描述其情狀,去來往復,有如車輪的回旋,在這六道中周而復始,無有不遍。眾生之所以無法證悟宇宙人生的真相,成佛做主,主要是因為眾生有多生多劫習染的、與生俱來的貪欲和執(zhí)著,眾生若能徹底放下一切執(zhí)著(舍棄你我),當即就可進入理事圓融的一真法界,成佛做主。

      李天涯道:“那么,妖怪屬六道輪回否?屬眾生否?”

      法海:“這……”

      李天涯又道:“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法海聽后,如遭雷擊,眉頭緊皺,

      李天涯的這幾句話如醍醐灌頂,卻又與他一慣來所奉行的“人妖殊途”格格不入。

      雖然法海修行講究心如止水,無情無畏,但此時所受的震撼不啻于靜夜驚雷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難道是我錯了?不可能!……”

      一切你所能看見的事物外表,都是虛假,不真實的。如果能守住本心,在看見這些外表的時候,能夠不被這些外表所迷惑,能夠認識到看到的相并不是真實的相,那么就能達到如來的境地了。

      有教無類,大道至簡,萬法同源,

      無論儒釋道,最究竟的無不在指向眾生平等,無我無相。

      《金剛經(jīng)》云:“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世間萬物本源為空,從空中來,又歸于空。萬物之有也不是實有,不過是因緣和合而成的。既然如此,也就無所謂生,無所謂滅。

      既然一切皆空,自然無所謂執(zhí)著于妖怪或人類了。

      李天涯所引的上面的話都出自《金剛般若波羅蜜經(jīng)》簡稱《金剛經(jīng)》,《金剛經(jīng)》來自印度的初期大乘佛教,因其包含根本般若的重要思想。

      在三教合流環(huán)境下,明清以來,三教九流都來注解《金剛經(jīng)》,雜合濃厚的真常理論和儒道信仰。又受密教影響,《金剛經(jīng)》被附加密咒形成讀誦儀軌。

      法海身為佛門弟子,這部佛門經(jīng)典自然耳熟能詳,如今經(jīng)李天涯一點醒,似乎這經(jīng)文無不在直指法海執(zhí)著于人妖外相之分,是入了魔障。

      法海雙眉掀動,不住顫抖,臉色變幻不定,顯示其內(nèi)心劇烈的思索和動蕩,突然臉露喜色,仿佛絕壁萬仞忽然洞開一門,走進去將是別有洞天。

      他站了起來,雙手合十向李天涯拜了三拜,李天涯道:“大和尚為何如此大禮,小子可受不起!

      “李施主定是西方佛子轉生,是在點化貧僧,小僧今日堪破旁門,方見月色如洗,心之迷障,一時盡去。他日若有所成,全拜施主今日所賜!
    回復 萬行 發(fā)表于 2022-8-26 14:22:07
    第71章 松聲竹色共忘機

      三人正說話間,書僮玉墨來報,說外面有客來訪,會有什么人來呢?李天涯心想,聶小倩已跟著迎了出去。

      沒多久,樓梯傳來腳步聲,跟著聶小倩領著兩位女郎走了上來。三人望去,卻是蘇蓉和杏兒,李天涯又驚又喜。

      蘇蓉穿著月白色布袍,柔順的長發(fā)披散著,腰肢筆挺,布袍搖曳,窈窕綽約,一張俏臉宜喜宜嗔:“三位相公,小女子不請自來,還請勿怪。”

      王京叫道:“蘇娘子,你是專門來找子楚的吧?沒想到子楚平時假道學,卻早就和你暗通款曲,捷足先登,嘿嘿,真?zhèn)氣人啊……”王京這些日子也知道,蘇蓉鐘情于李天涯,于是一見面就揶揄。

      蘇蓉紅暈雙頰,容顏嬌艷無倫,嗔道:“王相公說哪里話?難道蘇蓉就不能前來與三位公子見面論交嗎?”

      李天涯知道王京故態(tài)復萌,又開始戲謔逗趣,其實王京自紅衣女鬼之事后,現(xiàn)在對美女也不會像以前怎么熱衷,對李天涯也心存感激。

      寧采臣笑道:“蘇娘子,你無須理會復之,其實復之早就有心上人了,當日那個誰,對叫櫻子的……”

      王京聞言一哆嗦,知道寧采臣說的是那女鬼,氣道:“好呀,寧不負,你也來取笑我!”

      一邊的聶小倩知道內(nèi)情,格格笑個不停,杏兒不明就里,見狀也笑著問什么事?李天涯嘴角微揚,臉露笑容。

      寧采臣很少開玩笑,沒想到這次也來了興致。

      眾人笑聲中,蘇蓉落了座,聶小倩端上茶,蘇蓉呷了一口,這才仔細打量浮云樓的布置及周圍風景。

      浮云樓正面是一幅董其昌的山水畫《西巖曉汲圖》,左上方題柳宗元七言詩《漁翁》一首:“漁翁夜向西巖宿,曉汲清湘燃楚竹。煙消日出不見人,欸乃一聲山水綠;乜刺祀H下中流,巖上無(人)心云相逐。董玄宰!

      筆致清秀中和,恬靜疏曠,用墨明潔雋朗,青綠設色,古樸典雅。

      兩邊一副聯(lián):

      身比閑云,月影溪光堪證性;

      心同流水,松聲竹色共忘機。

      東邊臨窗,竹簾紗縵,圓軒厚嶂,屋角建蘭松竹點綴其間,舉目秦淮河畫船簫鼓,來來去去。

      女郎蘇蓉喜道:“這地方真好呀,子楚相公!”美眸斜睨李天涯。

      王京聞言又道:“這地方正少女主人,蘇娘子有意否?”說著,嘿嘿怪笑。

      蘇蓉啐道:“王相公難道只會取笑小女子嗎?”神色之中有三分薄怒,倒有七分靦腆。

      蘇蓉也知道王京性子,越理他會越來勁,就不再理他,對李天涯道:“奴家卻為明兒雅集之事而來,未知子楚相公可準備好了嗎?可有需要小女子幫忙的地方?”

      李天涯喜道:“蘇姑娘,我等幾個正雅集之事計較,你來的正好!

      原來蘇蓉擔心李天涯明天雅集的事,她知道聽河居這邊人手不足,于是不但親自和杏兒過來,還帶了箬影館金媽及老宋等一干家仆廚娘過來。

      李天涯大喜過望,心里也暗暗感動,蘇蓉還真是心細如發(fā),體貼入微。

      王京道:“哈哈,有蘇娘子這些人來幫手,那就更好操辦了。”停了一下又笑道:“果然是心有靈犀、郎情妾意……”

      蘇蓉羞不可仰,啐道:“王公子,瞎說什么呀!”

      聶小倩見王京一再打岔,氣往上沖,嬌聲叱道:“住口!你老是在旁陰陽怪氣作甚?要不要我把你跟櫻子的事說出來?”王京聞言頓時膛目結舌,苦著臉道:“小倩妹子,是我錯了,我先去忙活去了……”說完一溜煙地下樓去了。

      李天涯和寧采臣呵呵大笑,寧采臣搖了搖頭笑著說:“王復之此人,就要小倩姑娘才能治得了,呵呵……”

      李天涯也笑道:“這就叫一物降一物。”

      寧采臣笑著也下樓幫忙去,聶小倩和杏兒也一道下去了。這下浮云樓就剩蘇蓉和李天涯兩人。

      此時夕陽西斜,霞映西窗。

      李天涯不由向蘇蓉望去,恰好蘇蓉也望了過來,蘇蓉倚在窗前,霞生滿臉,在夕陽掩映下,美艷不可方物。

      李天涯走了過去,在蘇蓉面前停了下來,盯著蘇蓉道:“箬影贈金之德,不敢或忘!

      兩人相隔咫尺之間,蘇蓉心里“砰砰”亂跳,兩頰發(fā)燒,低頭輕聲道:“比起相公救命之恩,些許黃白之物,濟得什么?”

      李天涯道:“謝謝了,只是我現(xiàn)在已有了,不需要了,一會送還于你……”

      蘇蓉聞言身子一顫,突然臉色煞白,顫聲道:“蘇蓉金銀來路清白,就是奴家……也是清白之身,不知子楚相公為何嫌棄……”說著,兩行清淚流了下來。

      李天涯莫名其妙,不知蘇蓉為何突然如此,轉念一想,不由“啪”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忙道:“哎呀?你該死,不是,是我該死!箬影,你誤會了……”

      蘇蓉眼見李天涯如此舉措,也是不明所以,眸含淚光望著李天涯。李天涯當下握著蘇蓉纖手,把他最近得了財物之事說了,不過只是說他偶然發(fā)現(xiàn)無主之財物,最后沉聲道說:“我李子楚何德何能?能得箬影如此佳侶,乃三生有幸。何敢有嫌棄之心?你以后可不要有此想法啦!

      李天涯知道蘇蓉這等身份的女子,又驕傲又敏感,一般曲中舊院女郎,雖然表面錦衣玉食,高不可攀,其實在士大夫及名門望族面前,會自覺低人一等。

      蘇蓉聞言,這才破涕為笑,又聞李天涯如此深情款款的表白,令她的心如泡蜜汁中——甜蜜啊!她剛剛的心情簡直就是像冰火兩重天,上一刻如墮地獄,這一刻又如登天堂。手撫酥胸,輕聲道:“奴家知了,奴家此刻真的開心死了。”

      只是蘇蓉說什么也不愿取回金銀,態(tài)度甚為堅決。李天涯怕再推卻蘇蓉又多心,也就罷了,笑道:“那也好,就暫時寄放在我這里吧!”

      蘇蓉眸視李天涯,纖手撫李天涯臉頰柔聲道:“怎么就胡亂打起自己啦,痛嗎?”玉手觸頰又膩又滑,爽到了心里,李天涯心花怒放,瞇起了眼睛,嘴里道:“痛啊,舒服,繼續(xù)……”

      聞聽李天涯聲音有異,蘇蓉才發(fā)覺自己情急之下此舉太過親昵,不由縮回了手,嬌羞無限道:“原來子楚相公也不是正經(jīng)人!
    回復 萬行 發(fā)表于 2022-8-23 19:20:36
    第70章 世事若浮云
      眾所周知,現(xiàn)在的明朝朋黨林立,赫赫有名的就是東林,復社。明末黨爭從萬歷二十二年“京察”開始,始終沒有停止過。無論是在政治問題上,還是在軍事問題上,都爭論不休。開始是東林黨和齊、楚、浙三黨之爭,現(xiàn)在已演變?yōu)闁|林黨與閹黨之爭。

      所以一個人若要從仕途出頭,除了自己的能力及才華,更重要的還要有一個派系,否則勢單力孤,被各方黨派孤立,根本沒人肯理睬。

      現(xiàn)在李天涯如果能得國子監(jiān)祭酒何學海之幫助,雖然何學海也只是從四品官,但他在士林中頗有清名,背后是東林黨,其同科好友都是一幫不可小覷的力量,再憑李天涯才華,自然如虎添翼。

      接下去幾人往聽河居趕,商量明天舉行雅集的事。

      快到聽河居時,突聽迎面有人叫道:“李公子……”李天涯抬頭一看,只見是一個書僮模樣的少年,那書僮仔細看了看李天涯,驚喜道:“果然是李公子……”說完倒頭便拜。李天涯見這讀書僮依稀有點面熟,疑惑道:“你是……”那書僮抬起頭叫道:“李公子,我是玉墨呀,蘭若寺……”

      李天涯聽到蘭若寺,又看了看書僮模樣,這才記了起來,原來是那個張姓書生的書僮,當下叫他起來說話,這時王京也想起來了。

      書僮玉墨說了原因,原來張姓書生在蘭若寺死于非命,玉墨幸得李天涯指點,撿了一命,第二天就回張姓讀書人家報喪,張姓書生家人大悲,將信將疑,又懷疑書僮玉墨謀財害命,報了官,把玉墨鎖了進去審問幾場,結果查沒有證據(jù),監(jiān)禁了十多天后,又把他放出來了。玉墨走投無路,左思右想,于是來金陵投奔李天涯。

      李天涯見玉墨口舌伶俐,模樣清秀干凈,心想本來也打算雇多幾個人,于是說道:“好吧,我身邊也缺人手,你就留下吧。”玉墨大喜,這年代一般讀書人身邊都有書僮家仆的,李天涯之前家境貧寒,無暇顧及。

      回到聽河居,書僮玉墨沒想到李天涯居住的地方這樣豪華,又驚又喜,李天涯令玉墨拜見聶小倩,聽候聶小倩吩咐。

      李天涯等三人上了浮云樓,稍作歇息,三人憑欄臨窗,眼望秦淮河,河水脈脈,天高氣爽,云淡風輕,幾片浮云凌空,朱欄綺疏,竹簾紗幔。

      寧采臣第一次上來浮云樓,贊道,聽河居果然匠心獨具,建此居者胸有丘壑,處處有巧思,就這浮云樓,正是:世事如浮云,東西渺煙水,寓意深遠,妙不可言。 

      寧采臣引用的詩句“世事如浮云”出之唐朝唐彥謙的《夏日訪友》——

      堤樹生晝涼,濃陰撲空翠。

      孤舟喚野渡,村疃入幽邃。

      高軒俯清流,一犬隔花吠。

      童子立門墻,問我向何處。

      主人聞故舊,出迎時倒屣。

      驚迓敘間闊,屈指越寒暑。

      殷勤為延款,偶爾得良會。

      春盤擘紫蝦,冰鯉斫銀鲙。

      荷梗白玉香,荇菜青絲脆。

      臘酒擊泥封,羅列總新味。

      移席臨湖濱,對此有佳趣。

      流連送深杯,賓主共忘醉。

      清風岸烏紗,長揖謝君去。

      世事如浮云,東西渺煙水。

      “世事如浮云,東西渺煙水”來形容浮云樓倒是十分精當貼切,李天涯與王京聽后也是大聲稱妙。

      此時剛過午,聶小倩給沏了茶,一會又讓太白居送來餐飯,各式菜肴擺了一桌,現(xiàn)在的李天涯手頭寬松,自是出手豪綽,三人邊吃邊聊。

      雅集,經(jīng)歷朝演進到明代,文人韻士以不同的雅集形式,流露出甚高的意趣。

      使得心靈自若,或撫琴讀畫、或賞香啜茗、或侍花選石等,將閑逸的生活形態(tài)推衍到生活藝術的頂峰,遂成為宮廷倡導的文士潮流,漸漸地……派生出競相尊崇的儒雅風尚。

      明朝高士文震亨說道:「士大夫以儒雅相尚,若評書、品畫、瀹茗、焚香、彈琴、選石等事無一不精」。

      雅集是這時代文人雅士的聚會活動,可以是三、五好友的小聚,也可以是由某領域內(nèi)聲望高的人專門組織,邀請各地名士到居室書齋、私家園林等地參加聚會的大型活動。主要包括吟詩填詞、賦歌作畫、焚香瀹茗、談禪論道、宴飲、撫琴、下棋、演劇、賞玩古董等。

      除了居室書齋、私家園林外,文人雅士也喜歡去一些風景名勝進行雅集活動。

      在雅集聚會時,通常少不了兩樣東西,一是琴,因為要攜琴訪友;一是茶爐,要烹茶待客。與琴相伴的還有對弈、寫作、臨帖、校書、翻經(jīng)、賞畫等系列文化活動,因為這些最能體現(xiàn)文人士大夫“閑雅好古”富有美感的生活方式。

      其實按李天涯看來,就像后世派對聚會,一幫好友聚在一起,談天說地、吃喝玩樂罷了。只不過后世喜歡找個酒店吃喝一餐,然后搞個卡拉OK,相比之下,反而這年代的比較有格調,也文雅了許多。

      在李天涯看來,不管形式怎么樣,關鍵的一點,就是必須有銀子,有空閑,其他的只是小事而已。

      王京就擔心李天涯的經(jīng)濟,提出想替他出資,寧采臣家境和李天涯原來差不多,就不用說了,那知李天涯今非昔比,連續(xù)得了兩筆橫財,近乎于暴發(fā)戶,巴不得大花特花,當下朗聲道:“所費之財物,無須擔心,弟已無憂矣!睂幉沙技巴蹙⿲⑿艑⒁,不知才幾天功夫,李天涯哪里突然有錢了。李天涯一時也不好解釋,總不能實話實說吧,這兩筆財物都不好透露實情啊。只有一旁的聶小倩明知就里,只是抿嘴微笑。

      情急之下,李天涯只說日后自知,只讓兩人不須操心。兩人也就罷了,反正李天涯為人他們是相信的。經(jīng)費的問題解決了,如此一來,剩下的就好辦了,無非是多排人手,采購一應時鮮菜肴等物。

      這方面,王京反而駕輕就熟,飯后,王京叫來小健,吩咐調配,李天涯于是樂得把此事交付王京操辦。叫所需財物向聶小倩支取,聶小倩及新來的書僮玉墨負責照應配合便可,反正聽河居的一切家務雜事都是聶小倩在打理。
    回復 萬行 發(fā)表于 2022-8-19 12:02:12
    第69章 國子監(jiān)祭酒

      其實何學海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對李天涯極為賞識,今天見了李天涯那篇文章,一時激動,頓起收門生之念。但又覺得李天涯,鋒芒畢露,不是好事,所以才開始故意敲打了一番,F(xiàn)在一切如他所愿,李天涯唯唯諾諾,他自然心情大悅,又問了一下李天涯的家庭情況,知道李天涯尚未婚配,就道:“如有合適人選,為師將為你牽線!

      李天涯忙道:“學生曾發(fā)誓,秋閨未中,不談婚事,還望老師成全!

      何學海聞言沉吟道:“你有如此志向,自然是好事,只是……如果你幾年不能中舉,難道都不談婚事?”確實,中舉可沒那么容易,有的人終生也就卡在鄉(xiāng)試這道坎上,只能做一個秀才,莫非就一輩子不娶妻?其實在這時代,像李天涯這年齡,很多已經(jīng)娶妻生子了,例如王京及寧采臣都是早有妻室。

      何學海本來確是受人所托,想為李天涯拉拉紅線,沒料還沒出口,李天涯就先把話堵死。不過,這事也不急,李天涯有此志向,何學海也沒有打擊李天涯的道理,于是師生倆又談了一些閑話,吩咐李天涯日后有事可隨時找他,李天涯便退了出來。

      何學海獨自坐著,獨自陷入沉思,他自幼束發(fā)受教,學的是圣人之學,講得是神鬼不欺、俯仰無愧。十年寒窗苦讀,只求報效國家。

      何學海也是東林黨人,只是他不是核心人物。他是萬歷四十四年丙辰科進士,與阮大鋮同科。

      其時明神宗朱翊鈞執(zhí)政晚年,黨爭長期持續(xù),導致朝政日益腐敗。

      首輔張居正死后,沒有了管束,好像為了報復性似的,明神宗變得既貪財又腐化,為了滿足自已的財欲,他派出多名宦官到處斂財,每天在宮中縱情享樂,后來干脆就不上朝了,有事就下個旨意,交給手下的大臣來辦。

      何學海進士及第后,神宗皇帝一時興起,還少有的接見了他們,本來何學海書生意氣,滿腔熱血,雄心勃勃,想效法張?zhí),欲使晚明中興。

      幾年前覲見的情節(jié)歷歷在目:“微臣百般不會,只會讀書。唯一片丹心報效朝庭,臣聞故宋,京官必起于州縣。臣亦愿為一知縣,為陛下牧民一方,亦早日熟練政務!

      朱詡鈞溫言勉勵了他們幾句,沒多久,何學海被安排入翰林院,成了從五品學士。

      何學海新科進士,意氣風發(fā),本想銳意進取,沒料到進了翰林院,朝廷黨爭激烈,互相制軋,凡事不講對錯,只問所屬黨派。幾年間,何學海大失所望,極為厭倦。三年后便自請任金陵主持國子監(jiān),以為可以躲避黨爭,落個眼不見為凈。

      萬歷四十七年(1619年)明軍在薩爾滸之戰(zhàn)中被努爾哈赤擊潰,從此明朝在遼東的控制陷于崩潰。

      第二年,明神宗朱翊鈞駕崩,結束了他四十八年的皇帝生涯。

      結果當了三十九年太子的朱常洛即位,朱常洛登基后,迅速展開了大刀闊斧地改革。國庫空虛,朱常洛仍從中擠出銀兩慰勞戍邊的將士。雖說這筆錢不多,卻是萬歷朝從未有過的恩澤。萬歷朝的礦稅飽受詬病,朱常洛上位后立即宣布廢除礦稅,大大減輕了貧苦百姓的負擔,早年被明神宗罷黜的忠臣,朱常洛逐一替他們平反,讓他們官復原職。此外,朱常洛還提拔了一批新的人才,為朝廷增添新鮮血液。

      按何學?磥,明光宗朱常洛若能多活幾年,憑借他的能力和抱負一定能有一番作為,只可惜造化弄人,命運并沒有給朱常洛機會。

      新君新氣象,隨著朱常洛登基,朝野上下展現(xiàn)出蓬勃的朝氣。

      然而,沒過幾天,公元1620年,大明帝國發(fā)生了一件大事,正值壯年的朱常洛便病倒了,僅登基三十天便莫名其妙地死了,這就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紅丸案!

      同年八月,努爾哈赤親征明,由懿路、蒲河二路進,追擊明總兵賀世賢等,抵沈陽北門。

      跟著朱由校16歲即皇帝位為明朝第十五位皇帝明熹宗,建年號天啟。

      朱由校登基后,就封乳母客氏為奉圣夫人,頗為優(yōu)容。東林黨人擔心客氏干政,建議按例趕客氏出宮?褪吓c魏忠賢狼狽為奸,反擊東林黨人,一時之間,擅權弄政,廠衛(wèi)橫行。后金威脅日益嚴重,內(nèi)部宦官干政愈演愈烈,明朝已是內(nèi)憂外患,民生凋敝、日薄西山。

      這幾年,魏忠賢串同客氏專權,制造了“乙丑詔獄”“丙寅詔獄”等冤獄,殘酷迫害企圖改良明朝政治的東林黨人。魏忠賢閹黨對東林黨人的迫害不斷激起民變。

      原來大太監(jiān)王安因為擁立天啟帝有功,一時間在宮中權柄極大。同時,魏忠賢結交客氏,二人對食?褪舷矏畚褐屹t,于是厭倦舊相好魏朝。魏忠賢趁機打敗魏朝,進而陰謀害死王安,成為宮中權力最大的太監(jiān),蔭封其兄魏釗為錦衣千戶。三個月后,到年末,魏忠賢居然晉升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正式進入內(nèi)廷高層。

      同時,朱由校即位后,令東林黨人主掌內(nèi)閣、都察院及六部,東林黨勢力較大,眾正盈朝。楊漣、左光斗、趙南星、高攀龍、孫承宗、袁可立等許多正直之士在朝中擔任重要職務,方從哲等權臣已逐漸被排擠出去,吏制稍顯清明。

      何學海從進士及第到金陵國子監(jiān)至今近十年來,已算是三朝元老了。他目睹朝廷變遷,皇權頻頻更迭,自然深有感觸。風雨欲來,晚明如一艘千瘡百孔的朦艟巨舫,穿行于風雨中,岌岌可危。

      此時明王朝社會腐敗,而朝廷士大夫只顧爭權奪勢,其時閹黨魏忠賢開始專權,與東林黨派互相攻訌。

      而黨爭無處不在,金陵也非清凈之地,四大家族勾心斗角,爾虞我詐。何學海這幾年身處其中,自然知之甚詳。

      李天涯竟然惹了楚府,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不知天高地厚啊,何學海暗暗苦笑。

      現(xiàn)在的何學海,已不復當年的雄心壯志,慢慢蔭生退隱之意。

      對李天涯這個比他年輕近二十歲的青年學生越是喜愛,就像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于是不知不覺把自己不能完成的愿望,寄于李天涯。

      往事如煙,良久,何學海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心想,若李天涯不負所望,我自當不吝送他一程……

      一般來說,門生對座師,無不奉事惟謹。這里頭除了師生之間的道義,也含蘊了一些功利的因素。因為在封建專制的時代,朋黨政治是一個永遠無法解決的問題。所謂朋黨政治,就是執(zhí)政者多用私人。鄉(xiāng)黨、同年(即同科進士,類似于后世的同學)、親戚、門生、故舊等等,都屬于私人的范圍。古人薦賢“外舉不避仇,內(nèi)舉不避親”的原則,只是一種理想。

      在實際的操作中,不避仇的很少,不避親的倒是比比皆是。因為這層原因,就不難理解座師在門生心目中的地位,是何其的的顯赫和重要了。

      王京和寧采臣還在外面等李天涯,不知何祭酒找李天涯何事,待李天涯說明情況,驚訝之余,不由都替李天涯高興。
    回復 萬行 發(fā)表于 2022-8-15 19:35:20
    第68章 為天地立心

      今日國子監(jiān)又考試,考完明天是七夕節(jié),放假一天。

      今日考的是策論,李天涯此次取用了北宋大儒張載的名句為題,題目為:為天地立心。

      此文李天涯充分運用后世學者所學,及四百年來積累的智慧。

      開篇劈頭“四為”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薄木錁O具氣魄,如天外來峰,氣勢非凡,后面洋洋灑灑,對立論展開論述。

      “昔古之人,對人生價值的衡量有所謂‘三不朽’的標準,即‘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至次有立言……

      又開始釋義,結合了孟子的“四端說”,孟子主張人人皆有惻隱之心、羞惡之心、辭讓之心、是非之心……

      “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薄

      “仁民愛物”即是“為天地立心”。

      最后結論:天地以生物為心,人心以惻隱為本。孟子言四端,首舉惻隱,若無惻隱,便是麻木不仁,漫無感覺,以下羞惡、辭讓、是非,俱無從發(fā)出來。

      故‘天地之大德曰生’,人心之全德曰仁。學者之事,莫要于識仁求仁,好仁惡不仁,能如此,乃是‘為天地立心’。

      洋洋灑灑,一篇千余字的策論一氣呵成。李天涯按記憶中后世名家如馮友蘭等,對“四為句”的經(jīng)典闡述,圍繞“為天地立心”這一主題,展開論述分析,相當于把幾百年來一眾大家的研究精華采擷匯集,放在這時代讀來,確實令人耳目一新。

      “好啊,妙哉!”國子監(jiān)祭酒何學海閱后大為贊賞,拍案驚喜不已。他想不到李天涯年紀輕輕,卻具有如此精湛獨到的見解。

      何祭酒對旁邊的國子監(jiān)文吏嘆道:“不意本屆國子監(jiān)出此等人物,此子氣魄非凡,開風氣之先,非池中之物也,不久將名滿天下,如張?zhí)乐魅宋,諸君不妨拭目以待!

      眾人齊道:“燕來翁高見!

      何學海號燕來,晚明士大夫頗好易理、命相、堪輿。何學海就精通陰宅經(jīng)術,故常于人前風鑒人物。

      張?zhí)谰褪菑埦诱,張居正在萬歷朝權傾朝野,明代唯一生前被授予太傅、太師的文官,以此等人物來比李天涯,足見對其重視之高。

      何學海當場吩咐監(jiān)差把橫渠先生的“四為句”用斗大楷字刻在國子監(jiān)院墻顯眼之處,借此為國子監(jiān)諸生立志。并于其下抄錄李天涯此篇文章,作為范文,于李天涯來說,這是很高的榮耀了。

      何學海又令人單召李天涯進見。

      李天涯考完試,正在國子監(jiān)號房,和寧采臣、王京等人計議,準備明天聽河居雅集之事。按今天觀之,除了蘇蓉、李香君、柳如是等佳麗,還有侯朝宗及宋佳、楚敏、孫山等人,這樣算來也有十多人呢。王京大為興奮,他最喜歡這種聚會雅集,何況還有一眾的秦淮佳麗。

      聞聽國子監(jiān)何祭酒召見,李天涯不知何事,趕忙整裝,跟著官差走了。

      到了明遠樓,監(jiān)差讓李天涯進去,李天涯見只國子監(jiān)祭酒何學海一人端坐,忙上前行禮:“學生李子楚叩見何先生!”何學海臉露笑容,溫言道:“不用多禮,起來坐吧!

      李天涯這才在側面坐了,李天涯雖然來國子監(jiān)也有一段日子了,不過跟這位國子監(jiān)主持也沒多接觸,南監(jiān)祭酒品級是正四品,何學海年近四旬,國字臉,臉容清癯。

      何學海也在一般端詳李天涯,李天涯氣度沉穩(wěn),不卑不亢,因久練軒轅心經(jīng)有成,臉如溫玉,隱隱然有一層溫潤晶瑩之光彩,令人一見頓生好感。

      何學海閱人無數(shù),暗暗贊道,此子異日不可限量。

      突然,何學海面色一端道:“李子楚,我聞你最近留連風月場所,與人爭風賭斗,有失斯文,可有此事?”

      李天涯怔了怔,心念急轉,這是有人背后投訴了,宋佳、孫山已和他化敵為友,應該不會,那就是楚俊了。

      才昨晚上的事?竟然有這么快?

      連忙起身道:“老師容亶,學生當時只是路過,偶見有女子欲投水,學生不忍直視,便援之以手罷了。”

      何學海見李天涯誠惶誠恐的模樣,心里暗笑,道:“哦,你可把當時經(jīng)過一一說來,不許有絲毫隱瞞。”

      李天涯把昨晚之事大略說了,只說本在聽河居讀書,突然聽有人爭斗之聲,出去時,卻發(fā)現(xiàn)有女子投河,于是便出手相援。

      當中只把認識蘇蓉和楚俊等人略過不提。還把楚俊說成是不滿李天涯出手救人,因此叫仆人打人。這是九分真實再加一分假,聽來似模似樣。何祭酒聽后暗暗點頭,其實今天接到投訴之后,他就已派人暗暗調查,基本上和李天涯所說的吻合。

      何學海又道:“我聽你話卻是不盡不實,你和那跳河女郎蘇蓉,卻是舊時相識,為何又說不識……”李天涯暗道,額,這何祭酒怎么打探得這樣清楚?就道:“學生和那女郎適逢其會,同路來金陵,也僅是一面之交……”

      何學海眼見打壓得李天涯也夠了,于是溫言道:“李子楚,你出身寒門,初到金陵,本應專心學業(yè),兩耳不聞窗外事。所謂,讀圣賢書,專心致志,豈有它事?你卻因旁騖太多,鋒芒過露,方有旁人妒忌,致有近日之禍。”

      聽到此處,李天涯自然知道不單是昨晚的事了,前段時間和阮大鋮的比詩恐怕都埋下伏筆,于是頓首連連應諾。

      其實李天涯因兩首詞名滿金陵,何學海也略有所聞,心里頗欣賞其才。

      只是恐怕李天涯年少氣盛,恃才傲物,鋒芒畢露,容易招人妒忌而吃虧,何學海久經(jīng)宦海,自然明白此中干系,因此先敲打一番,也是出自憐才的一番好心。

      何學海突然又問道:“你可有拜師?”李天涯愣了一下,這老師轉得也太快了吧。便道:“學生自幼束發(fā),父母早亡,尚未有拜師!

      何學海指的老師相當于座師,就是嫡傳恩師了,這可跟一般授課的老師不一樣。

      明朝開科取士,沿用唐宋兩朝的科舉制度,讀書人參加縣、省、全國三級考試。縣試合格者為秀才;省為鄉(xiāng)試,考中者為舉人;國為會試,考中者為進士。進士的甲科,即為狀元、榜眼、探花三人,由皇帝主持的殿試產(chǎn)生。

      每逢鄉(xiāng)試與會試,主考官都由禮部任命。特別是會試,主考官往往由皇帝親自挑選并任命。參加鄉(xiāng)試與會試的讀書人,若考中舉人或進士,則要拜本科的主考官為座主。而座主(座師)則稱這些弟子為門生。

      明代以孝治“天下”,每家都有一個牌位,上書“天地君親師”五字。這五個字,天與地放在前頭,乃是敬畏神靈的表現(xiàn)。跟著后面的是君王、父母、老師三位。都是每個人必須終生“無限忠于”的權威。

      明代的座師,一般都是皇上的股肱大臣。如解縉、方孝儒、楊士奇、楊廷和、夏言、嚴嵩、徐階等內(nèi)閣大臣,都曾擔任過會試的主考官。他們一旦掌握大權,便會提攜重用自己的門生。

      何學海欣然,說道:“李子楚,我觀你雖年輕氣盛,也是可造之材,老夫座下從沒收學生……”話說到如此地步,李天涯恍然大悟,只是覺得何學海態(tài)度轉變也未免太快了吧,前面一頓狠批,正當他惴惴不安時,后面突然急轉直下,才露出真正意圖,簡直是冰火兩重天啊。

      這老師未免太老奸……太老謀深算了吧?

      他一時間還不敢相信,正遲疑間,又聽何學海道:“你可愿投于老夫門下?以后自然無人敢看輕于你……”

      座師和門生的關系,說穿了,就是樹和猢猻的關系。樹大猢猻多,樹倒猢猻散,這是一個利益共同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座主對門生,是提攜和保護;門生對座老師,是依附和順從。

      李天涯忙道:“學生能蒙老師收錄,何幸之有!”趕緊起身,給何海重新行了拜師之禮,何學海端坐,面露微笑,坦然受之。

      跪下磕了仨響頭,擺出感激涕零狀:“老師在上,請受學生一拜!”

      何學海端坐著受了他的大禮,又接過李天涯奉上的茶,輕呷一口,算是完成了拜師禮,

      李天涯起身,口稱“恩師”

      “呵呵。”何祭酒心下也高興,人生在世,能得美質良材的學生,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回復 萬行 發(fā)表于 2022-8-14 12:50:30
    第67章 嶗山道士

      俗話說,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這樣一來,胡半仙就必須取李天涯性命。沒想到,接二連三派了幾個小玩偶,都被李天涯及聶小倩擊敗,無可奈何之下,胡半仙只好親自出馬。

      其實胡半仙也非一般人物,他原本出身嶗山派。

      嶗山派,是全真龍門派的支派,由嶗山道士孫玄清于明朝嘉靖年間所創(chuàng)立,因孫玄清字金山,故又名“金山派”。該派是較早融合齋醮祈禳等正一符箓法術的全真龍門道派之一。

      孫玄清本為龍門第四代,公元1497年出生在青州府壽光縣,又名祖孫,號海岳山人。幼年父母雙亡,在痛苦中雙目失明,起初寄養(yǎng)在伯父家,而后出家在嶗山明霞洞,拜師李顯陀,立號玄清。后來跟隨太和真人隱居修煉二十余年,道法大進,再后來與張斗篷真人,共談修真口訣,遂豁然貫通,雙目復明。

      1558年,京城遭遇大旱,就把孫玄清請到京城求雨,他祈雨靈驗。于是明世宗敕封他為“護國天師左贊教主紫陽真人”。

      孫玄清是嘉靖全真道士中最顯貴者,《全真須知》中列有金山派派目。

      胡半仙乃孫玄清外門弟子,所學頗雜,其人品為孫玄清所不喜,因此胡半仙始終不被納入嫡傳弟子,僅在嶗山十年就下山了。

      李天涯道:“你也是修道人士,竟然為謀財傷及無辜,難道不怕遭報應?”

      胡半仙道:“修道世界,強者為尊,弱肉強食,小子,事到如今,就算你把這棟宅子送給我,也不能罷休了,廢話少說,怪只怪你命苦吧!”

      胡半仙說著手里出現(xiàn)一把桃木劍,口中念道:“精精靈靈,頭截甲兵,左居南斗,右居七星,逆吾者死,順吾者生,九天玄女急急如律令,疾!”桃木劍直指李天涯,只見一條赤色的火蛇卷了過來。

      李天涯大怒,本來如果胡半仙只是為了幾個錢財,李天涯也覺得情有可原,如果他肯承認錯誤,以李天涯現(xiàn)在財力,江湖救急,布施幾錠銀子給他也無不可。沒想到胡半仙卻是一意要取他性命。如此行徑,比之前那些妖怪還狠毒,這等人物,還真是禽獸不如啊!

      李天涯擔心把聽河居弄得烏煙瘴氣,想速戰(zhàn)速決,運轉軒轅心經(jīng),騰空避過火蛇,手中出現(xiàn)一物,口中喝道:“靠!”只見一道金光飛出,“轟!”胡半仙慘叫一聲,被那物結結實實的砸中胸口,頓時口吐鮮血。那物飛回李天涯手中,原來是一塊金磚,正是李天涯初得的定心金磚。第一次使用,一磚撩倒胡半仙,爽!不由揚了揚金磚,對聶小倩笑道:“小倩,還是這磚頭砸人順手……”聶小倩聞言“嘻嘻”一笑。

      胡半仙臉色煞白,剛才那一下砸得狠,受傷不輕,沒料到李天涯有此等暗器,眼見李天涯似乎又要揚手,不由大懼,口中念念有詞:“變吾身、化吾身,火輪火輪,速蓋吾身;疠喕疠,速藏吾身;疠喕疠啠僮兾嵘。”突然間,月光下,胡半仙身體慢慢變?yōu)橥该,倏地不見了?br />
      李天涯大奇,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隱身術?

      突然聶小倩嬌叱:“公子小心……疾!”月影小劍沿著李天涯身邊刺了過來,空中傳來一聲驚叫聲,跟著地上出現(xiàn)一行血跡,一直沿院門外滴了過去,終于靜蟄了下來。

      李天涯嘆為觀止,半晌才聽聶小倩道:“公子,那人走了……”

      剛才胡半仙施隱身術后,還不死心,想趁機靠近李天涯身邊,聶小倩卻可以看見他,驅動月影小劍刺了他一下,胡半仙這下嚇得魂飛魄散,怕連小命都丟在這里,再也不敢戀戰(zhàn),帶著傷逃之夭夭。

      李天涯這才如夢初醒,剛才差點又被陰了,又幸虧了聶小倩。李天涯覺得自己慢慢變得有依賴性了,感覺有聶小倩在身邊,一切善后的事都不用操心。

      李天涯笑道:“哎呀,小倩你越來越厲害了,又救了公子一命哦,叫公子怎么報答你?”聶小倩嫣然一笑,她現(xiàn)在已習慣了李天涯開玩笑的性子。

      第二天李天涯還沒起床,寧采臣就來了聽河居,一見面,就給李天涯深深地打了三鞠躬,一臉鄭重的道:“子楚大恩,沒齒難忘!”李天涯料到了幾分,喜道:“嫂夫人病好了嗎?”寧采臣心情愉悅,連連點頭。

      寧采臣與妻子家甚近,自幼青梅竹馬,乃總角之交,寧采臣家境貧寒,其妻美麗又賢惠,不顧父母反對,拒絕其他富家子弟的追求,堅決嫁與寧采臣,其父氣得不愿與其再相往來。

      過門之后,夫妻彼此相親相敬,感情甚篤。后寧采臣之妻突然得病,寧采臣多方尋醫(yī)問藥,卻是無效。

      其妻臥病在床多年,知道無幸,一直勸寧采臣再娶,寧采臣因與其妻子相濡以沫,一直不肯,含淚誓不相棄。寧采臣老母本來也為媳婦的賢惠感動,也贊同寧采臣的行為,后來時間一長,也慢慢動搖了,也勸寧采臣再娶。寧采臣始終不肯。

      而這次寧采臣回去以后,抱著試試看的想法,把李天涯給的丹丸給妻子服用,說也奇怪,他妻子原來臥在床不能下地的,結果服完一丸沒多久,坐了起來,連呼肚餓,寧采臣又驚又喜,趕緊給其妻做飯,其妻連吃三大碗飯,倒頭便睡,等她醒來,臉色紅潤,已不復舊時的臘黃之色,待第二天寧采臣再給她服完第二顆丹丸,其妻已可下床行走,一如往常,并且生態(tài)勃發(fā),似乎還年輕了許多。這下,連寧采臣老母也喜得謝天謝地,說寧采臣遇到了貴人,連連催促,令寧采臣一定要過來感謝李天涯謝救命之恩。

      李天涯沒想到那丹藥有這樣的神奇功效,簡直是包治百病,居家必備良藥,可惜現(xiàn)在只剩下兩顆了。

      李天涯和寧采臣吃了早餐,一道去了國子監(jiān)。

      明日就是七巧節(jié),聽河居人手不足,李天涯準備順便再雇兩個仆人,另外還要雇個丫頭給聶小倩使喚。
    回復 萬行 發(fā)表于 2022-8-13 12:29:58
    第66章 蘇蓉贈金

      李天涯也不以為意,以為是杏兒丫頭私下送一些小禮物給聶小倩,他也替聶小倩高興,聶小倩沒有其他玩伴,平時李天涯去國子監(jiān),就她一個人在家?紤]到聶小倩的特殊身份,李天涯也無可奈何,這下可好了,難得她和杏兒一見投緣。

      當下和蘇蓉作別,蘇蓉依依不舍,李天涯兩人走到巷口轉角,卻見蘇蓉還站在那兒……

      回到聽河居,李天涯剛洗完澡上修心樓,卻聽聶小倩叫道:“公子哥哥,你過來看……”李天涯一看,聶小倩面前桌面上金光燦燦,卻是幾十錠金錁子……那包裹就是杏兒送給聶小倩的。

      李天涯略一沉吟,頓時心下大亮,原來蘇蓉以為李天涯手頭局促,卻礙于讀書人面子,撐著不承認。而這也是一般讀書人常有的通病,死要面子活受罪。蘇蓉顧及李天涯顏面,事先吩咐杏兒作了布置,剛才說那些話也算是作了伏筆。

      李天涯想明白了此節(jié),不由心下感動,女郎蘇蓉真的是蕙質蘭心、體貼入微啊,虧她想得這樣面面俱到,又顧及到李天涯的自尊心。

      不過,我如今卻是真的有金銀,已經(jīng)成了如假包換的土豪了啊。為什么就不信我呢?可能她認為我死要面子強撐著的吧?呵呵,李天涯苦笑著搖搖頭。

      也難怪,前些天李天涯還在蘇蓉面前大聲叫窮,因贏不了阮大鋮五百兩銀子而悻悻然,誰知道這么快就得了巨金了呢?剛才李天涯還以為蘇蓉是在表明心跡,原來還真說到做到,就贈這么多金子,而且出手之豪綽,令人咋舌。這金錁子的數(shù)量,比他從小青那兒得到的還要多。

      佳人如此,夫復何求?一時間,李天涯心里冒出了這句話。聶小倩也想通了這事的來龍去脈,小妮子眼神閃動,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公子,咱們要不要退回去?”

      李天涯這才驚醒過來,“這……你先收起來,以后再說!”現(xiàn)在決沒有退回去的道理,那不等于是婉拒絕了蘇蓉的心意?聶小倩抿嘴笑了,她今晚從杏兒那兒,也把蘇蓉的底探得一清二楚,她也對蘇蓉主仆很有好感,如果蘇小姐和公子……

      這時,燈火搖動,外屋傳來一陣響聲,忽然聽到窗縫里有窸窸索索的響聲,李天涯和聶小倩互相對視了一眼,這是什么情況?

      不一會,有一個小人肩上扛著矛戈進來,剛落地,就變得和平常人一樣高。只見它青面獠牙,張牙舞爪,持槍向李天涯刺來,這鬼怪雖然形狀可怖,卻是幾乎沒有法力,李天涯正想出手,卻聽聶小倩叱道:“斬!”

      只見“月影”小劍憑空出現(xiàn),挾著風聲,向小鬼斬去,那小鬼一見大駭,身形急劇縮小,轉身就跑,但“月影”疾如閃電,那小鬼逃避不及,慘叫一聲,被斬翻在地,也沒流血,卻是一個小紙人。

      聶小倩把小紙人捏在手里,看了看笑道:“公子,只不過是個小法術罷了!甭櫺≠辉谛逕捝媳壤钐煅那诳斓枚,懂的東西也遠比李天涯多。

      “嘭嘭嘭”

      這時從門外又沖進一個怪物,赤紅的臉色,口里發(fā)出恐怖的響聲,手中提一把叉子,渾身冒著黑煙,這次那鬼怪剛落地,聶小倩更不廢話,纖手虛指,“月影”又洞穿了那鬼怪的頭,掉到地上,是一個泥玩偶。

      李天涯哈哈大笑,心里已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那胡半仙搞的鬼,不過像這種小法術只能嚇嚇普通人,對于現(xiàn)在的李天涯來說,濟得甚事?

      不一會,樓房像在搖晃,李天涯和聶小倩微微一點頭,兩人飛身出了屋外,只見月影下,一個約有兩層樓高的巨人,臉如鍋底,精赤著上身,肌肉軋結,正在推修心樓,鼻孔發(fā)出牛喘的聲音……

      李天涯又好氣又好笑,那胡半仙還真不死心嘛。也好,就陪這些小怪玩玩,順便當熟悉一下手法。向聶小倩擺擺手,聶小倩知道公子手癢了,于是微笑停手,在一邊觀戰(zhàn)。反正這些妖怪徒有其表,其實也沒什么厲害之處。

      這時那巨怪發(fā)現(xiàn)了李天涯,竟從腰里摸出一張弓,彎弓搭箭,一箭向李天涯射來。李天涯赤炎劍出鞘,把箭劈成兩截,掉到地上。

      那怪又一箭射來,李天涯連跳帶躍,躲了過去,這時李天涯已沖到了巨怪面前,巨怪大怒,“嗥!嗥!”仰天大叫,李天涯嚇了一跳,這聲響挺大的,驟然之下,差一點把耳朵震聾。

      赤炎劍向巨怪砍了下去,那怪抽出一把刀,迎了上來。刀劍相磕,巨怪的刀竟然燃燒了起來,巨怪大驚,貌似他極怕火,扔了刀就跑,李天涯哪里肯舍?哪里去找這種痛打落水狗的機會,赤炎劍又向那怪腳部砍去,“咔嚓”那怪腳斷了一截,在斷口處焚燒了起來,那怪慘叫一聲,摔在地上,現(xiàn)出原形,原來是一個木偶,怪道會燃燒,木偶高大如同平常人一樣。弓箭還纏在腰間,臉譜刻畫得猙獰可怖。

      李天涯正饒有興趣的在端詳,突然聽聶小倩叫道:“公子小心……”腦后勁風響起,一個極為危險的氣息襲來,李天涯急忙就地一滾,“轟隆!”一道閃電擊下,只見他原來站的地方,被閃電擊得一片焦黑……

      這么厲害?李天涯剛站起身,又聽一聲陰沉沉的冷哼!一個瘦削的身影出現(xiàn)當場,三角眼,鷹鉤鼻,尖下巴,赫然正是胡半仙。

      李天涯憤怒了,這胡半仙為了區(qū)區(qū)十兩銀子,居然不惜殺人。于是冷冷道:“兄臺,好手段!這就是你說的,我的性命之危?”

      胡半仙道:“小子,只怪你太過吝財,怨不得貧道!

      其實胡半仙也是有苦難言,他在秦淮河畔開店算卦已有好幾年,做他們這一行全憑口碑,可以說名聲就是他的招牌,這次不合惹了李天涯,如果李天涯三天內(nèi)無事,等于把他的招牌砸了,那他就不能再在秦淮河畔立足,多年的經(jīng)營毀于一夕。只能選擇關門大吉或者去其他地方重起爐灶。

      無論從繁華及人流的密集程度,秦淮河畔這邊都首屈一指,哪里是其他地方比得了的?
    回復 萬行 發(fā)表于 2022-8-12 21:54:45
    第65章 秦淮夜月

      這時已是午夜,眾人各自收拾準備歸去。因過兩天就是七夕,除了柳如是,都曾經(jīng)邀請參加七月初七參加雅集的,當下也互相致意,李天涯現(xiàn)在心里有底,口袋有錢吶,豪氣地拍胸口道,讓大家屆時盡管過來雅集。當然一并邀請了柳如是,柳如是聞言,大感興趣,自然一口答應。

      她本來就經(jīng)常穿男裝,參加這類雅集活動。

      李香君和柳如是與侯朝宗一道走了,李香君臨走時對李天涯笑道:“箬影就有勞子楚相公送回去了……”說著捉狹地朝蘇蓉眨眨眼睛,蘇蓉面上一紅,李天涯此時正與媚香樓聶小倩說話,半響應沒出聲,她頓時心里滿不是滋味,朝李香君嗔道:“走你的吧......我不需人家送,自己走得了,杏兒,咱們這就走……”

      李天涯這才回過神來,忙道:“這個是份內(nèi)事,自當效勞,蘇姑娘,等等我……”李香君見狀“嘻嘻”嬌笑,幾人徑自去了。

      蘇蓉粉面發(fā)燒,感覺自己太女兒情態(tài)了。不知為何,她發(fā)覺在李天涯面前總是控制不了情緒,總想發(fā)泄什么。

      李天涯、蘇蓉走在前面,聶小倩與杏兒在后面。

      這時天色澄清,一輪娥眉月掛在天中,月影朦朧,大青石板路面如被水滌洗過般,光可鑒人。

      秦淮河上畫舫燈光璀璨,有些大樓船有客還在徹夜玩樂,歌賦樂聲不絕于耳,《秦淮燈船曲》有詩云:

      “遙指鐘山樹色開,六朝芳草向瓊臺。一園燈火從天降,萬片珊瑚駕云來!

      幾人秦淮河慢慢的走,月色下的秦淮河畫船簫鼓,來來去去,船掛羊角燈如聯(lián)珠,兩岸水樓、河房朱欄綺疏,竹簾紗幔,夜風中茉莉花香味濃郁。

      夜涼人定,風清月朗,幾個人沿朱雀橋往桃花渡徐行。

      李天涯、蘇蓉一時無言,人多一起時,李天涯隨意嘻笑,揮灑自如,此時只是兩人時,鼻端時時傳來少女的幽香,令他心猿意馬,反而一時不知說什么好。蘇蓉頭次和李天涯單獨在一起,只覺此時心下安詳喜樂,漱滌塵襟,娛目賞心,心里只盼望永遠這樣走下去,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

      反而跟在他們后面的杏兒和聶小倩在聊得不亦樂乎。

      杏兒:“小倩姐姐,聽河居就你和你家公子兩個人住嗎?你們不嫌冷清?”

      聶小倩道:“不會呀,我經(jīng)常和公子哥……和公子修煉……不,經(jīng)常在聽秦淮河上的歌曲兒,可好玩啦,并且我以前也是經(jīng)常一個人的……”

      杏兒狐疑:“一個人?那姐姐你雙親呢?”

      聶小倩:“我好久沒見爹娘親啦,可能今生沒法再見他們的面了……哎”

      杏兒:“哎,姐姐好可憐啊。姐姐你別傷心哦,以后杏兒會去找你玩的……”

      聶小倩道:“我和公子一起,以后就不會孤單一個人了!

      聽到這兒,蘇蓉疑問的看了李天涯一眼,因為李天涯和她一道來金陵時是一個人的。李天涯知道她的意思,只得把和王京等人說的聶小倩的身世再說了一遍,低聲道:“小倩她自幼父母雙亡!碧K蓉“哦”了一聲,對聶小倩大起同情之心,因為她自己也是差不多的身世,有同病相憐的。她原來對李天涯身邊突然出現(xiàn)的這位俏婢甚為戒備,現(xiàn)在也釋然了。

      快到瀟竹館時,蘇蓉道:“明兒雅集,子楚相公可有什么為難之處,箬影或可盡一點綿力呢?”

      李天涯不以為意的道:“為難?不就是搞個聚會嘛,這有什么麻煩的?”他現(xiàn)在一副輕而易舉的狀態(tài),可沒想到,當日開始聽說要來聽河居開雅集時,他那副大禍臨頭的模樣。不同的就是現(xiàn)在他口袋里有錢。俗話說,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小丈夫不可一日無錢,錢是人的膽。

      蘇蓉還以為李天涯聽不明白,于是又道:“箬影薄有積蓄,子楚相公若有所需,自當奉上……”蘇蓉說到此處,聲如蚊吶,臉若火燒,羞不可仰,她這一番話說得有表明心跡的意味了。

      李天涯心下感動,蘇蓉此番話有以身相托的意思了。其實,蘇蓉本來性格就是特立獨行,行事果決且有俠氣,愛便愛,要恨便恨,并不忸怩作態(tài),否則也不能在秦淮河這么久,還是完壁之身。

      今晚被李天涯搭救之后,蘇蓉一顆芳心已牢牢系在李天涯身上,且李天涯為了她不怕得罪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的楚府長公子楚俊,這更令她感動。在金陵楚府可以說是權勢熏天,李天涯一介秀才,惹上這樣的人物,以后麻煩自不會少,可以說是陪上了前途。

      本來如果在其他場景,蘇蓉也不會這么大膽吐露心事,但經(jīng)過晚上之事,自己差點投河輕生,近乎劫后余生,如今在如此良辰美景中,一顆芳心已融化在月光中,心神皆醉,意亂情迷中脫口而出。

      聽了蘇蓉話后,李天涯心神激蕩,當下伸出手,握住蘇蓉的柔荑,嘴唇湊到她耳邊,低聲道:“箬影如此情意深重,子楚不敢有所負!

      蘇蓉情不自禁,話脫口后好生后悔,覺得自己近乎自薦枕席,這么一來,會不會被他輕賤了?現(xiàn)聽李天涯如此深情款款的話,不禁又驚又喜,又羞又愛,心下說不出的甜蜜。

      一會,到了箬影館,杏兒跑到在前面去叫金媽開門,金媽睡眼惺忪的提著燈籠出來,待李天涯準備叫聶小倩回去時,杏兒已經(jīng)拉了聶小倩跑進去不知蹤影。

      夜風中只聽聶小倩說了一句:“公子請稍等……”

      這小妮子真豈有此理!

      李天涯與蘇蓉站在院子門口,面面相覷,啼笑皆非,蘇蓉輕聲道:“子楚相公,要不,你也進去……”說這話時蘇蓉眼神迷醉,媚眼如絲。

      蘇蓉本就是揚州瘦馬出身,一身籠絡男人的本領十分了得,此刻動了情,淡淡的月光下,膚如凝脂,麗色照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更是誘人。

      李天涯情難自禁,攬住蘇蓉纖腰,蘇蓉雙頰酡紅,“嚶”了一聲,也緊緊的抱著李天涯,身子微微顫動,李天涯只覺得抱在懷里的嬌軀突然熱了起來。

      蘇蓉從喉底發(fā)出一聲妖嬈聲嗽,心里除了快活之外還有一些慌亂,喘息道:“相公,有人來了!

      李天涯在她耳邊道:“今晚你面對楚俊,直斥其非,可膽大得緊,如今,也會怕嗎?”

      蘇蓉縮著脖頸、聳起肩膀,吃吃笑道:“奴家不怕他,卻怕子楚相公,怕相公會吃了小女子!

      這時,卻聽傳來腳步聲,李天涯和蘇蓉趕緊分開,聶小倩和杏兒跑了出來,聶小倩道:“公子,咱們可以走了吧?”

      原來,杏兒一路上和聶小倩聊得甚為投機,如今已經(jīng)姐妹相稱,剛才是杏兒帶她進去,提了一包東西送與聶小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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