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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豐文學(xué)37期增刊] 中篇小說 沒有收到的信 ●覃茂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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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海豐文學(xué)
時間:
2010-4-18 21:57
沒有收到的信
●覃茂娟
深冬,劉大勇頂著漫天的雪花踩著厚厚的積雪回到村子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diǎn)多了。
冬季的晚上十點(diǎn)多,天早已黑透了,村子里的人大都已經(jīng)睡了。在白皚皚的積雪反射的微光下,村里的大道上只有劉大勇一個人在走。
積雪在腳下吱吱嘎嘎的響著,而周圍靜悄悄地,這讓劉大勇感覺很好,好像他是走在另一個世界里,一個非常虛幻但是非常美麗的世界,一個非常遙遠(yuǎn)但是非常甜蜜的世界。
其實(shí)劉大勇本來是很惡毒地詛咒這一場大雪的,這場雪使得他差點(diǎn)回不了家,但是現(xiàn)在,他忽然覺得這場雪下的真的是太好了,簡直就像是為他而下的一樣。
風(fēng)雪雖然很大,班車一度在路上耽擱了很久,但還是回來了,更讓他覺得高興的是本來應(yīng)該是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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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diǎn)回村子里的他拖到現(xiàn)在才回來。
而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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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diǎn)那可是一個幾乎全村人都能看見他的時間段啊。
那個時間,村子里的人已經(jīng)收工了,很多沒出去的小青年聚在村里打麥場上抽煙打牌,婦女們則大都在家忙著做飯,小孩子尖叫著在村里大道上瘋趕打鬧,老人們則蹲坐在村口的大樹下一邊抽著旱煙一邊閑聊。
要是那個時候回去,那些老人都會看見他,一看見他,老人們都會大聲的打招呼:“哎呀,大勇回來了啊!”那些打牌的小青年也會停止打牌圍了過來。那時,他就得掏出裝在兜里的煙一一給他們發(fā)過去,劉大勇倒不是心疼這幾包香煙——雖然他在礦里節(jié)約的半個月才抽一包煙——他心疼的主要是時間,因?yàn)檫@幫老人家小青年們見到外地回來的他,就會扯著他問東問西,不閑扯一個多小時是不會撒手的。
而且,他回家剛剛吃完晚飯,巴掌大的小村里全村老小都知道他回家了,那時候,村里很多人就會跑到他家里去,圍著他家里的火爐坐著,有來看望他的,有借錢的,有要帳的,有閑聊的,有懇求他介紹到礦里去的……這個季節(jié),村里的人都閑了,在他家不呆到半夜是不會回去的。而且,朱全有是一定會去的。
朱全有是劉大勇回來最不想看見的一個人,也是村子里除村長外最難對付的一個人,他煙抽得不是很兇,但是好奇心重,對什么事情都喜歡追根問底,就連一點(diǎn)點(diǎn)芝麻大的小事沒問清楚都可以徹夜不眠的。就像上前年的冬季,劉大勇剛剛回來,他就跑過來,追著大勇問礦里的各種細(xì)枝末節(jié),一直問到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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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diǎn)才回去,那種實(shí)事求是、孜孜不倦的求知精神簡直比礦里的那些工程師們還要認(rèn)真細(xì)致?靸赡甓鄾]見到妻子的劉大勇是陪不起這種時間的啊!
而現(xiàn)在,劉大勇的那些擔(dān)心一點(diǎn)也沒有了,村子里安安靜靜的,就連那些狗都在這么寒冷的天氣里睡著了,也懶的吠叫幾聲了。他只需要一直地走回去,一直走到自己的家中,走到想了快一年的妻子身邊。
擠了一天一夜火車,坐了半天的班車,走了十幾里的山路,劉大勇背著重重的帆布大包幾乎是以一種急行軍的速度在走著。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阿霞身邊,然后憨憨的朝著阿霞笑著,而他的阿霞呢,則是猛地抬頭看見他,睜著那雙霧蒙蒙的眼睛,吃驚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手里拿著什么東西,比如掃帚啊、舀水的瓢啊什么的,一定會掉到地上。這個時候,大勇就會輕輕走上去幫她把那東西撿起來,同時輕輕地叫一聲阿霞。當(dāng)然,阿霞這個時候也可能睡了,光著身子躺在熱乎乎的被窩里。那時,他就會拿鑰匙打開大門進(jìn)屋,拉開燈,沖睡眼惺忪的阿霞嘿嘿笑兩聲,這時阿霞才清醒過來,有些羞澀有些慌亂的從被窩往外爬,“啊呀,你回來了啊,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做飯去。”而這個時候劉大勇就會上前隔著被子用手按住阿霞的身體,連忙說,“不用不用,我包里還有一包雞蛋糕哩!闭f完他就會拿出那包買了舍不得吃的雞蛋糕,把第一個雞蛋糕塞到阿霞的嘴里,看著她吃完,然后笑著問:“好吃嗎?”然后,他就會急忙忙的脫衣服鉆進(jìn)被窩……
想到阿霞,劉大勇身上熱熱的現(xiàn)在覺得一點(diǎn)都不疲勞,渾身有的是勁。想著想著,他的身體忽然膨脹了起來。
其實(shí),近幾個月來,大勇的身體經(jīng)常膨脹。但顯然,這一次的膨脹格外的厲害,讓他的行走都變得有些問題了。有那么一會兒,劉大勇停了下來,摘掉了他頭上阿霞托人帶給他的那頂嶄新的狗皮帽子。在礦山里面,他舍不得戴這頂帽子,一直戴著單工帽,整整戴了一個冬天,有好幾次,他都感覺自己的耳朵要被黃土高原上的狂風(fēng)給吹掉了,但他一直沒有動過戴這頂新帽子的念頭。
一摘掉帽子,立刻有雪落在他熱騰騰的腦門上,化成雪水順著腦門子往下流。劉大勇取下手套,擦了擦腦門和臉上的汗水和雪水,禁不住地罵出了聲:“這狗日的雪!”
當(dāng)然,現(xiàn)在劉大勇的罵,純粹是因?yàn)閮?nèi)心的歡喜了。
其實(shí),一路上,劉大勇都在罵,罵在路上晚點(diǎn)的火車,罵那個破舊的長途客車,尤其是那個狗日的長途車司機(jī),居然半道上拋錨了,足足鼓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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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小時才把車重新發(fā)動起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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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小時對于劉大勇來說就跟幾天幾個月一樣,急得他像猴子樣上竄下跳,要不是因?yàn)樯砩洗┲鴯湫碌拿薰ひ,他早就鉆到車底下給司機(jī)幫忙去了。
但現(xiàn)在,好像一切都過去了,這個世界只剩下了劉大勇和漫天白花花的大雪,還有白亮亮的寂靜的村莊——當(dāng)然最要緊的還是有阿霞,至于那些鄰居鄉(xiāng)親以及那個似有若無、隱隱約約的什么人,都統(tǒng)統(tǒng)不存在了。此刻的大勇,是一個得道的人,是一個即將成仙的人,是一個即將要進(jìn)入極樂世界的人,是一個全心全意充滿了快樂的人。
而這歡樂,從一個月前就在劉大勇心里漸漸彌散開來了。
一個月前,劉大勇和隊(duì)長在一起喝酒,喝到兩個人開始摟脖子的時候,劉大勇忽然說出這么一句話:“隊(duì)長,今年過年我想休年假!逼鋵(shí)在喝酒之前,劉大勇并沒有想向隊(duì)長提什么要求,如果是那樣,就肯定不會喝到這個程度!霸趺,想老婆了?想回去就回去吧,今年礦上任務(wù)不緊,我們隊(duì)有好幾個休年假的名額,我給你一個吧。回去好好陪陪你的老婆吧!”老是歪著脖子抽煙的隊(duì)長忽然直起了脖子,用眼睛盯著大勇,過了好一陣子,又說:“回家和老婆商量商量,帶到這里算了,像你這個情況,已經(jīng)符合條件了,可以帶家屬來了。你剛結(jié)婚就來礦里這些年,老婆丟在家,不是個事啊!”
那天晚上,隊(duì)長的那幾句話,就像是一束光,驅(qū)散了大勇心中的陰霾,又像是輪太陽,照亮了大勇的未來。
就在那輪太陽的照耀下,劉大勇終于等到了假期的到來,終于坐上了去指揮部的卡車,趕上回家鄉(xiāng)的火車,然后坐上回鄉(xiāng)里的客車,再然后,在這個大雪紛飛的夜晚,終于,走到了自己家的門前。
但是,等劉大勇用手撥開自己家的院門,走進(jìn)院子的時候,他忽然覺得那輪太陽不見了。那輪照耀了他一個多月,給他帶來歡樂的太陽不見了。他忽然覺得身上有些發(fā)冷,心里有些發(fā)慌,就好像一個死去了很久了的人忽然站在了他的眼前一樣,劉大勇的心臟好像被什么硬東西狠狠地頂了一下。他對自己微微地笑了,“怎么可能呢?”劉大勇把背在身上的帆布包輕輕地放在地上,然后又輕輕地走到了窗前。
劉大勇向屋里看去。
屋里只有一盞十五瓦的電燈,本來光線就很暗,再加上隔了一層厚厚的窗紙,劉大勇其實(shí)什么也沒有看見。
但是,什么也沒有看見的劉大勇卻什么都明白了。
劉大勇把身子慢慢往后退,一直退,直到忽然被身后的一堆木柴絆倒在柴垛上。劉大勇在地上摸索著,想要悄悄的爬起來,繼續(xù)后退。但是,不知為什么,他手里多了一把劈柴的斧子。連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手里怎么會突然有了一把斧子了呢?但是有了一把斧子的劉大勇明白自己要干什么了。
劉大勇提著斧子,用鑰匙輕輕地打開房門,悄悄的進(jìn)了屋。進(jìn)了屋的劉大勇兩眼空空的,什么也看不見,除了一顆正在不停起伏的后腦勺,就像是一個黑色的葫蘆漂在白茫茫的大海上。
劉大勇掄起斧子,沖著那個黑色的葫蘆狠狠的砸了過去。
一直緊閉著眼睛,繃著身子,張著嘴巴的阿霞好像聽到了什么聲音,她疑惑地張開眼睛,看著劉大勇,但是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你怎么回來了,大勇?”
而同時,一個赤裸裸的身體從她的身上滑落下來。瞬時間大勇的巴掌劈頭蓋臉向她撲了過來。
……
等劉大勇終于發(fā)泄完心里的憤怒,坐在床沿邊的時候,阿霞也掙扎著穿上了衣服,擦著嘴角和鼻孔的鮮血。大勇從兜里掏出香煙,點(diǎn)上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你真的沒有收到我寫給你的信嗎?”劉大勇看著阿霞那雙幽深而又空洞的眼睛,又一次地問道。這次阿霞沒有再說話,只是用自己的牙齒咬著自己的嘴唇,輕輕地?fù)u了搖頭。
劉大勇低下頭,借著吐煙,深深地嘆了口氣。他看看躺在身邊的那個人,又把頭扭到一邊。雖然他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但感覺卻不陌生,跟他耳聞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以及自己多次的想象差不多,瘦瘦小小的身子,白白凈凈的面皮,雖然因?yàn)楦颖硴舸虻媚樕弦呀?jīng)扭曲變形,但劉大勇還是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個非常英俊的男人。唯一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這個男人看上去年齡比較小,就像是一個少年。
“這就是?”劉大勇扭頭看著阿霞,阿霞沒有出聲,只是用她的牙齒一直咬著她的嘴唇,直到咬出血來。
不知什么時候,燈滅了,而雪也停了,雪花反射著白光照進(jìn)屋子,又白又亮,賽過十五的月光了。
劉大勇和阿霞誰也不再說話,只是呆呆地坐著。那人就躺在他們身邊,無聲無息地,好像睡的很香,很沉……
……
案子很快就告破了。
雖然劉大勇和汪文霞做了很周密的善后工作,雖然劉大勇和汪文霞在那個人身上和嘴里倒了很多白酒,連夜又悄悄把那具尸體扔進(jìn)村口那個大池塘,造成醉酒落水的假象。雖然劉大勇和汪文霞又連夜悄悄地清掃了村子里的大道,以掩蓋他們的足跡。雖然劉大勇又連夜去車站趕回礦上,說因?yàn)榇笱┓馍讲荒芑丶。雖然在事發(fā)之后,汪文霞一口咬定殺人埋尸是她一個人所為,但是案子還是順利地告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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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后,劉大勇被抓捕歸案。
抓捕劉大勇的時候,他正和一群工人從礦井里換班出來,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警車從荒原的深處開了過來,他給同事說先回宿舍。等全副武裝的警察沖進(jìn)他的宿舍的時候,他剛剛把他幾天前穿著回家的新工衣穿好,正蹲在地上系鞋帶。
在那個偏僻的小村,這樣的事件,自然是很轟動的。
整個春節(jié)前后的那段時間,這件事是村子所有人議論的主要話題。大年初一那天,在劉大勇隔壁的王婆婆家,人們自然又說起了那件事情來。說著說著,王婆婆忽然從她的針線抽屜里拿出一封信來,說:“我這里還有一封大勇給阿霞寫的信呢?那天我去村委會,李會計(jì)讓我把這封信捎給阿霞,我回來一忙都忘記了這件事,等我想起來,兩口子已經(jīng)……唉,真是……造孽!……”
后來,在人們的強(qiáng)烈要求下,雖然剛進(jìn)小學(xué),但已經(jīng)識得很多字的王婆婆的小孫子撕開那封信,聲情并茂地對著大伙朗誦了那封信。
親愛的阿霞:
你好,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就要回家來看你了。就在最近一段時間,你接到這封信的不久之后,我就會回到你的身邊。另外,我還有更好的一個消息,但我想要等到見到你的時候再給你一個驚喜。
阿霞,在家迎接我的歸來吧!
最愛你的:大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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