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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烽火歲月(8) [打印本頁]
作者: 戴鏡兵 時間: 2023-2-17 14:20
標題: 烽火歲月(8)
烽火歲月(8)
五、衡陽夜遁
永興地處湖南來水之傍,耒水經(jīng)耒陽而入衡陽,與湘江匯合,故來耒水是湘江的支流,也即是湘江的上游。永興是平洋地區(qū),南臨水,帆檣云集,商業(yè)繁盛,行人如織,市面相當熱鬧。
永興縣既無國民黨駐軍,也無民團與我們對抗,好象是一中立城市,我軍與永興縣政府似乎兩不相犯。但永興縣的監(jiān)獄里,卻禁閉著許多當?shù)氐母锩ぷ髡。于是黃強同志就命我?guī)Я税嗣瑢W,跟他到永興縣政府去放監(jiān)犯。原來我指揮部到達永興不久,就得到當?shù)馗锩ぷ魅藛T家屬的投訴,故有此一行動。我們在永興放出十余名革命工作者,內(nèi)有兩位女同志。
我軍到達永興后,中央派來聯(lián)絡的特派員任卓宣也到了永興,與我們會合。任卓宣原名葉青,是一文人,曾任中共廣東省委宣傳部長,后在一九二八年叛變。聽說他后來組織一個“青鋒社”刊物,極力破壞革命,反共最烈。
任卓宣到來后,上級同志們皆喜氣洋溢,連吳總指揮也一改以往沉默寡言的態(tài)度,我們則如喜從天降,額手稱慶,足見任卓宣的到來,對我們實不啻雪中送炭。于是黃強同志即調(diào)我去當他的臨時衛(wèi)兵。我換上駁殼槍,全副武裝,打扮得整整齊齊,經(jīng)常追隨任卓宣左右,以保護他的安全。此時正當盛暑,天氣很熱,但任卓宣卻頭戴氈帽,身穿灰布長衫,腳踏薄底布鞋,儼然一個紳士。
任卓宣把我軍改編為一個團,以吳振民同志為團長,于鯤同志為副團長,黃強為參謀,劃歸中央第十三軍統(tǒng)制。據(jù)說第十三軍軍長是陳嘉佑,我們隊伍的名稱改變了,但并未改為營連排編制。
任卓宣來時,已與衡陽、耒陽兩地駐軍洽妥,準許我軍由水路通過,但不許我軍在耒陽、衡陽兩地宿駐。因此我軍就在永興備足糧食,雇了十余艘大篷船,在永興江邊落船,啟櫓揚帆開赴耒陽。
耒陽地處耒水之南,城依耒水而立,由河床上望,城墻巍峨高聳,屹立于耒水江邊,頗為壯觀。我軍船隊進抵耒陽城下,船頭上紅旗招展,戰(zhàn)士們多昂立在船頭甲板上,威風凜凜。大家高興起來,不約而同地唱起國際歌,歌聲卷入陽城,引起上千群眾出來觀看,拍掌歡迎,我們也報以熱烈掌聲。
我軍安然通過耒陽,順流而下,向衡陽進發(fā)。耒水至此,已越來越大,而且盡是黃泥水,只見黃色浪花翻騰,波滔洶涌,水深不可測,令人望而生畏。是日中午,將抵衡陽近郊,團部下令停止前進,船隊靠右岸江邊拋錨停泊。時值夏末秋初,天朗氣清,驕陽似火。我軍大部份戰(zhàn)士皆來自沿海地區(qū),素習水性,多是游泳健將,今見此滔滔巨江,汪汪大水,怎肯放過此難逢之玩水機會,于是各皆興高采烈除衣下水。一人縱身江中,百十人隨之,登時大江之中,人頭涌涌,水花與日暈相暉映,蛙式與自由式爭雄,喜凌波而逐影,驚破浪以追蹤,彼起此落,捷如騰蛟,你潛我浮,矯若游龍,百藝盡出,興味無窮。遙觀浪花飛濺,波光接天,歡笑之聲不絕,諧謔之話連篇。
不料樂極生悲,忽聽得“ ”的一聲,有一高大人影縱身入水中,被浪花一卷不見了。頓使大家不勝驚訝,相顧失色,旋即相繼潛入深水援救,連船工舵手也皆跳下江中打撈,擾扯多時,蹤跡杳然,這位戰(zhàn)士遂葬身于大江之中。原來這是一位在桂東入伍之新戰(zhàn)士,生長于桂東山區(qū),從未見過江河,不知水之厲害,今見大家在江中游泳如履平地,以為很好玩,就見樣學樣縱身跳入江中,致遭沒頂。一人喪身,眾皆酸楚。這是一個不祥的預兆,頓令我心懷起伏,禁不住黯然神傷。
果然,到了當晚午夜,壞消息就到來了。大概是七月十八日,我軍正在衡陽近郊休憩,準備于翌日通過衡陽直抵武漢?墒牵搅艘拱胫H,突接緊急情報:“武漢分共,汪精衛(wèi)、唐生智等反共投蔣”。這一晴天霹靂的壞消息,震懾得我們六神無主,皆感到窮途末路,一線之希望都沒有了。于是大家倉惶舍舟登岸,沿來水之旁急行軍,向永興方面回撤。我們別無他途,惟有撤回汝城再作計較。在急促行軍中,遙見沿途盡是黃泥山,可說有山皆赤,所流出來之山溪水,盡是黃泥水,天熱口干難耐,想找點清水解渴,竟如登天之難。有時經(jīng)過路旁農(nóng)村,向農(nóng)婦討些水來解渴,但她們捧出來的也是混濁的黃泥水,使你無法下咽。好在這里一帶盛產(chǎn)西瓜,到處都種有大畝田大塊地的西瓜,而這里農(nóng)民種西瓜,目的不在瓜而在瓜子。給農(nóng)民一個銅板,他就會摘個西瓜給我們,但要把瓜子取出還他。西瓜清甜而解渴,一吃下去,沁入心脾,頓覺神清氣爽,干渴全消。有時遇見西瓜,但又無農(nóng)民在場,我們又渴得要命,那就只好偷買,把農(nóng)民的西瓜摘下來,放回一個銅仙在瓜頭里給他們。
我們由衡陽急行軍,日夜兼程,足足經(jīng)六晝夜之長途跋涉始回到汝城。至是心始稍安,但皆已筋疲力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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